山海關大戰前一日

李自成大軍已行至距離山海關八十里處，前方哨兵來報，劉宗敏三路大軍已于石河擊敗出關阻擊的吳軍前部，按原定時辰抵達關外，如今已如約發起進攻。

大軍軍糧已所剩無幾，靠周邊府縣籌措的糧草，僅能再支撐兩日。

留給李自成的機會不多了，接下來兩日若不能順利攻下山海關，大軍將會陷入困境。

京中沒有高皇后坐鎮，牛金星籌餉工作也隨心所欲，他讓守京兩大營出糧餉，僅籌到了三千石糧草。

沒辦法，誰讓他平日里只跟劉宗敏關系最好。

其余缺口，他憑皇后口令，從國庫支銀，終湊齊了一萬石糧草。

牛金星想，內廷今日定湊不齊五千斤昌順餅，這樣一來，就可以借口皇后得病，缺乏主心骨，內廷延誤軍糧，自己借機逃脫罪責。

他帶領數位戶政府官員去到內廷，準備威風一番。

但眼前的景象讓他吃驚：太監們已將制作完成的昌順餅，打包裝車，疊滿了整整二十車。

李復榮見牛金星到來，出迎道：“牛丞相，三日之期已到，我等日夜趕工，現已備好二十車昌順餅，每車三百斤，約合六千斤，請牛丞相查驗！”

牛金星簡直不敢相信，為防他們搗鬼糊弄，他吩咐隨行官員，于每一車抽樣檢查。

經查，二十車昌順餅皆完好無缺，口感甚至比他們之前吃過的更好，而且一車一種口味，甚是新奇。

牛金星自知挑不出毛病，憋了半天，才說道：“我要的是五千斤，你們弄六千斤來作甚？詛咒皇上陷入苦戰，延遲歸來？”

對此李復榮早有預判，附耳到牛金星耳旁低語：“那多余的一千斤，就交給丞相您處置吧。”

牛金星眼睛一亮，隨即微笑：“算你懂事，馬上將五千斤昌順餅，運到城門口糧隊處，再憑單到戶政府結款。”

李復榮拱手：“謝牛丞相！”

李復榮命人將五千斤餅送至糧隊處，又將一千斤運往牛金星府上，最后拿著五千銀兩的價單，到戶政府結款。

戶政府小吏拿到價單，看了半天不應答，李復榮心想壞了，是不是高珵定價過高了？

本來在內廷干活，只能按成本價計，工人們皆有月俸，是不得額外加價的，當然，暗中克扣倒是可以偷偷干。

餅干一斤算一兩銀，利潤已超過成本了，李復榮心里有些發怵，小心翼翼地說：“官爺，是有何問題嗎？”

小吏上下打量李復榮：“問題很大，你確定要這樣計價？”

李復榮小心翼翼地說：“可再議，可再議，官爺，您覺得多少合適？”

小吏不答話，拿著價單欲走入內室，李復榮急了：“官爺，可再議啊，別報告長官了。”

小吏哼道：“我可沒那個膽。”

李復榮在忐忑中來回渡步，心中計算著待會如何匯報成本，或者直接降價求饒。

過了一會兒，小吏回來了，將價單重新遞回給李復榮，說道：“侍郎說了，內廷連日無休，甚是辛勞，每斤按二兩銀子計，當是給你們加俸了。”

“啊？”李復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吏轉而小聲說道：“另外，你單子算錯了，是一萬斤，請重新填報吧。”

“啊？”李復榮呆若木雞。

難道因為討好牛金星，就有如此豐厚的回報嗎？那我還跟著李巖和高珵混干嘛？

后來很快便將這念頭拋開了，自己能有今日，全靠他們二人，以后離開他們，自己還能如今日般走運？

李復榮依照戶政府指示，重新填制價單，總計一萬斤，應付銀二萬兩銀子。

他為此調來了十架車子，準備運這筆巨款。

小吏拿到價單后，便領李復榮到庫房門口，一箱一箱地接過親衛抬出來的銀兩。

李復榮拿著筆和紙在一旁記錄核對，一千兩……三千兩……八千兩……

李復榮覺得手中筆紙快握不住了，腳下發軟，這一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多錢。

數到一萬兩時，管庫官員下令關閉庫門，李復榮也頭暈眼昏，他覺得搬運之人也累了，便說道：

“多謝官爺，那我們明日再來拿余下的。”

“明日還來作甚？五千斤昌順餅，一斤二兩銀，總計一萬兩銀子，有何不對？”庫官說道。

“不對……也對。”再傻的人，此刻都明白何事了。

戶政府官員，借李復榮之名，虛報多一倍的產量，多一倍的價格，盤剝克扣，完美繼承和發揚大明傳統。

不過也好，能得一萬兩銀子已經大大超出預期了。

李復榮回到內廷，一眾太監一臉期盼地望著他。

原本內廷也是個大機構，由司禮監統領，自從大明沒落后，又經歷了一輪追贓助餉，太監們十之有九皆被趕走。

如今僅剩下幾百名太監，納入戶部統管，再也不復往日的輝煌。

李復榮也不含糊，結清了成本貨款之后，便一人三兩銀子分發給眾人，就當是三天的加俸了。

太監們喜笑顏開，終于撈了大順朝的第一筆賞錢，皆表示以后就跟著李大哥混。

李復榮又到太醫院，準備孝敬楊院使和眾御醫一點辛苦費，哪成想太醫院人去樓空。

在周圍打聽一下，才知道皇后得病，整個太醫院都在坤寧宮辦公，雖然也沒什么用。

坤寧宮

方御醫弄來了三只貓，和一斤紅果，楊院使責怪他為何這么晚才辦好。

沒辦法，大明陷落后，往日里妃嬪豢養的寵物，也成了流浪者，白天躲起來，晚上出來覓食，確實不好抓。

還有找遍了京城，也不見那日賣紅果的貨郎，幾番打聽下，方御醫終于從一戶買了此紅果的人家里頭，將此物贖回來。

實驗開始了，三只貓均是餓了大半天，楊院判將一扎紅果喂給其中一只貓，將糕點喂給第二只貓，將紅丸中的一小塊，摻和進肉食中，喂給第三只貓。

第一只貓啃食了一粒紅果之后，沒有異樣，便繼續吃第二顆，第三顆，不知是餓了還是真的喜歡吃，直接吃了五顆。

終于開始不對勁了，它身子搖搖晃晃，有氣無力，但依然繼續吃第六顆，第七顆。

第七顆紅果還未吃完，便倒地掙扎，七竅流血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