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之地,一片蒼茫的群山之中,原野茫茫,很是適合妖族棲息。
一座高山上有紅衣飛舞。
一壺濁酒入喉,苦澀、辛辣,即便是流了淚,也可以說是被酒嗆的。
山風凌冽,吹得白發和紅色的束發一起飛舞,在這墨綠的群山之間,妖艷詭異。
她叫時瑾,不過她現在叫余生了...
面容依舊美麗,楚楚可憐,只是苦相愈發的嚴重,眉間似乎有永遠抹不平的憂傷,原本躲閃的小鹿眼,多了些堅毅,仿佛是破碎中開出的花。
余生已經死了半年了,她殺了許多妖,也殺了許多人,倒是在這片混亂之地有了白色妖姬的諢號。
她有些不明白,自己一身如血色暈染的紅衣,為何不是紅色妖姬。
不過這都不重要,她今天來這里,除了這里很容易逮住妖族外,最重要的是聽說元一會來這里。
無盡天際,有空間亂流出現,有人來。
酒壇帶著殘酒,在山頂碎裂,酒香四溢,人未醉。
這幽暗的群山間開出一朵紅色的花,腰后橫置的長刀出鞘,叫余生的時瑾踏空而上,一刀劈在扭曲的空前上。
元一自空間亂流中踏出,灰白色的儒杉被削去了一角。
一柄長劍擋住了再次過來的長刀,又是一指點出,如毒蛇一般的九節鞭也被擋住了去路。
“呵...還真是陰魂不散...”
長劍一揮,時瑾被迫退后三步,虛空漫步,即便是被逼退,也是翩若驚鴻。
又是往后退出一步,瞬間萬千紅衣,刀影亦是萬千,如同飛蛾撲火一般沖向元一。
一柄長劍在元一手中如網,疏而不漏,當紅衣歸一時,除了飛散的幾縷長發,一切如故。
持刀而上,一往無前,原地留下一柄九節鞭隱與虛空中。
時瑾一往無前的氣勢很足,速度也很快,只是回來的速度似乎更快,還有如附骨之蛆的一柄長劍,離她眉心就還剩一寸的距離。
有鮮血灑落,自天空揮灑,有一滴卻似乎被什么東西阻住,懸在半空,而后瞬間破碎,騰起一片血霧。
正好元一就在此時一腳踏上血霧,九節鞭突兀的出現,捆在了那只肆無忌憚的腳上。
只是輕輕一震,九節鞭便失去其上附著的法力,向下落去,只是極短的時間,元一的長劍便離時瑾的眉心又遠了一些,不再是那能隨時致命的鬼魅。
看上去像是為了保命的小手段,元一便沒有在意,那騰起的一絲紫色霧氣混在血霧中自然也是被忽略了。
腳離去,霧消散。
元一體內真元流通不暢,臉上閃過一絲紫氣,身形一頓,時瑾輕笑一聲,一擰身,便脫出細劍的攻擊范圍。
刀氣現,照亮半闕天空。
又有無數陣光平地而起,半空中刀光劍光交相輝映,沒了人影,只有一抹紅色和一抹灰色在天空肆意書寫。
刀光散,劍氣凌。
一抹紅色在刀光的末尾被劍光撞了出來,鮮血在空中拋灑,像是尾芒。
時瑾鼻腔里滿是血腥味,落地后還有一股酒味也一并鉆入鼻腔,風味獨特。
打不過,殺不掉,即便是用上了毒不行,無所陣法這元一果然強得可怕。
細劍在她眼中快速放大,仿若天罰。
長刀插入后腰,時瑾緩緩的閉上雙目,仿佛是為了和這個世界訣別。
明明是一柄細劍,撞在這山巔之上,這山平白矮了一節,粉塵漫天。
沒有血色彌漫,煙塵中有陣光遺留。
“逃了?”
沒有憤怒,元一嘴角勾起一抹邪魅,似乎想起什么了,俊逸的臉龐在這幽暗的黃昏燦若驕陽。
半年時間他被這個瘋女人堵了他一百多次,砍了他上萬刀,下了幾十次毒,實力越來越強,毒也越來越刁鉆。
他也至少有十幾次機會把這個煩人的家伙揚了,可是不知道為何每次總是不知道為何總會不自覺的收手。
......
“呼...呼...呼...”
一陣傳送陣光閃爍,時瑾從半空中跌落在地面,死亡的邊緣跳舞輔以疼痛,最是能讓人感受到生命的存在。
雙眼燦若星辰,氣喘如牛。
真好,還活著,還能動,只是元一還活著,這個世界當真不美好啊...
身體并沒有什么大礙,雖然真元消耗不少,但并不影響殺人。
她只是想躺在地上,不想動,許是落地的時候著地上的草甸太軟太舒服。
紅衣綠草,破壞著原始自然的美觀,偏偏又獨具美感,吸引著生靈的目光。
比如現在路過的三只妖物。
人族,好看的人族,想必也是好吃的。
柔軟的草甸開始瘋長,掩蓋了這妖艷的紅色,散發著白色熒光,在這幽暗的黃昏異常明媚。
白色刀光穿破草甸,瑩白色的碎草漫天飛舞,一抹紅色沖天而起,閃過其中一個妖族的脖頸,身著紅衣的時瑾已經離去,紅色卻在原地揮灑得更加隨意。
又是一道刀光橫擔而來,將這太陽剛剛落下的夜分割成兩個部分,也將有一只妖一分為二。
“白色妖姬!”
一株瘋長的草卷著最后一只妖鉆進地下,留下了一句話,也留下了一只胳膊。
倒也不是殺不死,初始她在這混亂之地漫無目的的殺戮的時候總是喜歡留下一些活口,告訴他們,她叫余生。
她想要許多人知道,余生還活著,活得很好。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白色妖姬蓋過了余生,幸好許多時候都是放在一起叫的。
月亮還沒有完全升起,夜色如墨,零星的樹木如鬼魅一般,張牙舞爪。
赤著雙腳,踩在厚實的草甸上,無聲無息,有風來,紅衣伴隨著白發飛舞,幽暗的月光下有一種詭異的美。
“出來吧...”
手扶上了腰間橫著的長刀,時瑾盯著眼前最像鬼魅的那棵樹,殺機凌冽。
月亮爬高了一些,天地雖然依舊幽暗,如同鬼魅爬行的樹影現出原貌。
有人從最大的那棵樹旁走了過來,就像是從地獄巨獸的口中,一步步邁出,月光灑下,白衣翻飛,明明看不清樣貌,卻讓時瑾覺得一定是一個動人心魄的美人。
人可以很美,但不應該于朦朧時勾魂攝魄,所以來的是妖。
長刀出鞘一半,映著月光,同樣追魂奪魄。
“別緊張...”
來人攤著雙手,述說著自己的無害,陰影退去,月光明媚。
當真美艷不可方物,邁步間似弱柳扶風,更是將風情詮釋得淋漓盡致,一雙鳳目沒有居高臨下的凌厲,反倒柔情似水。
“只是聽說有個叫余生的人在這片混亂之地瘋狂殺戮,偏偏又總是留下一些活口...剛剛看著行事風格有些像,所以過來看看...”
“我就是,看過了...然后呢?”
長刀出鞘,在月光下,清冷如秋水。
“名字一樣,刀也很像...打擾了...”
月光下盛開了一朵白花,神秘女子便要失去蹤跡。
“你見過他?!”
時瑾有些急,刀光如匹練,攔住來人去路,她見過他,什么時候呢?
刀光讓那棵打算臥倒在地,又是一片巨大的山石滑落,沒有血光。
“余生不是你的名字?”
時瑾的長刀被兩根漂亮的手指夾住,不得寸進。
地底的九節鞭帶著劇毒的光芒沖天而起。
長刀落在地上,紅白兩色隔著一片灰霧相望。
“你這下手是真的狠啊...”
神秘大妖望著那清冷的紅,鳳目中有了慍怒,她脾氣很好,明明身邊都是一群瘋子,可是她的脾氣依舊很好,不過她畢竟是妖,還是強大的大妖。
月亮又亮了幾分,萬千月光揮灑而下,化作利刃,天地亮如白晝,如同鬼魅行走的樹影分崩離析,仿若天譴,大地易勢。
煙塵散去,一片廢墟之上,時瑾被拎著后脖領,手腳被自己的九節鞭束縛。
“你就不怕我殺了你?你剛剛可有不少機會走掉,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認識余生,還能聽到他的消息專門找過來,想來也不會是大奸大惡之的...”
“也可以是仇人...”
“我賭贏了,不是嗎?”
“算不上贏,也算不得輸...我救了那個叫余生的一命,我要離開這混亂之地了,不過有些羈絆,來見一見...了卻一些因果...”
神秘大妖順手把時瑾扔在地上,居高臨下,俯瞰眾生。
時瑾抬頭看著眼前女子,比背后的月亮更加明媚,他們見過,他們是什么時候見過呢?身負三座神廟,會不會還有其他保命的手段?
會不會他根本沒有死,只是重傷逃命,又正好被眼前這個禍水般的大妖救了下來呢?
“你...什么時候救下的他呢?”
心跳如擂鼓,雙眼赤紅,她期待的看著女子的嘴唇,真好看,希望也能說出期待的話。
“一年多前了吧...你打著他的名號,大張旗鼓行事,怎么?被始亂終棄了?”
時瑾頭低了下去,眼瞼下垂,遮擋了眼中的死灰,雖然未曾親眼所見,不過她大約一個月之前見到了李星河。
一次讓雙方絕望的會面,李星河找的是余生,見到的是時瑾,時瑾聽到的是余生身死的模樣。
“果然是我想多了么?呵呵...始亂終棄?倒是希望呢...可惜啊...世間再無余生...”
“嗯...再無余生?死了?”
神秘大妖眉頭微蹙,并指如劍,點在眉心,有陣光自接觸面旋轉而出,旋轉順遂自然,只是在不經意的節點有那么不經意的晦澀。
“很奇怪...我和他的因果本就很淡,原本我只用取他一樣重要的東西,便是了卻因果,如今我重新勾連這因果,似斷似續,像身死...又像是有強人遮掩天機,斷了因果...”
聽到神秘大妖的話,時瑾雙眼猛然睜開,那雙小鹿眼中帶著迷離的淚光。
“你的意思是他還活著?!”
“不...我只是做了一些合理的推測...他身死的可能性才是最高的...還有順便告訴我他怎么死的,債務不會消失,會轉移...”
......
“元一么?有些麻煩的家伙呢...”
神秘大妖輕輕揮手,纏繞時瑾的九節鞭如靈蛇般退去。
“我們應該不會再見了...保重...”
神秘女子身形飄逸,移步間已經走出這片廢墟。
“可以告訴我您的名字嗎?”
“你我沒有因果...”
“我叫時瑾,但是我半年前開始就叫余生了...當有因果!”
原本就要消失無蹤的神秘大妖現出身形,微微回頭,他有些疑惑,只是叫一樣的名字也會承接因果嗎?不應該的...
不過鬼使神差的她還是回了兩個字。
“初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