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忌隨手撈起門口的鑰匙就往樓下沖,其動作之大甚至是讓遠在另一個房間里的父親隔著門喊話:“小忌!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拯救一個中二病少年啦!”刁忌把鑰匙搖得叮當亂響,“馬上回來!”
從家到對方所指的地點不過兩三分鐘的路程,刁忌一個閃現就竄到了那個位置,然后平著手掌放在眼睛上端,遠遠地看著陽臺上的校服身影。
學生也注意到了刁忌已經離開了家,他輕輕呼出一口氣,屏蔽掉一些雜念,往前面邁了一步,點點細碎的文字在環繞著學生,學生垂眸又抬眸,不出意外他的眼前依舊是刁忌。
“你真的會瞬移?”刁忌試圖理解眼前的這一切,“所以不是我瘋了,而是你真的有超能力?”
“這不是超能力,”學生認真地望著刁忌,“這是我離開這個世界的手段,只要我想,按理說我可以達到這個世界上的任何地方,你知道剛剛我想去哪里嗎?”
“這個路燈下面?”刁忌指了指上面的昏黃路燈,不確定道,“可是為什么你要拉著我一起來?”
學生抬眼看了一眼路燈,平靜道:“我想要去的地方是「世界的邊緣」,現在看來,你就是世界的邊緣。”
“我是「世界的邊緣」?”刁忌試圖組織語言,“你指的「世界」是什么?而且你要去的地方真的都靠譜嗎?”
聽罷,學生微微一笑,一字一頓道:“我說的「世界」是指「小說世界」,我可以去往小說世界的任何地方,而且保證是準確的——只要我的理解不出現問題,可是我不想待在這個世界里的,我想要離開這里。”
刁忌摸了摸后腦勺:“所以我就……是你離開這里的,呃,關鍵?”
“不,”學生反駁道,“你就是世界的邊緣。”
聽見學生幾乎是一根筋的回答,刁忌再一次沉默了,他感覺眼前這位好像有點太偏執了,——兩個人簡直就是跨服聊天。
“好吧,那我就是「世界的邊緣」好了,”刁忌舉手投降,“所以你剛剛是驗證是我家陽臺是「邊緣」,還是我是「邊緣」,是嗎?”
學生點點頭。
刁忌看著鎮定自若的學生,不由得抽了抽嘴角,這個學生好像全然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了多么荒唐的話,但目前為止所發生的一切好像都不是可以用正常的邏輯來解釋的。
“你為什么想要離開這個世界呢?”刁忌問。
學生垂眸思考了很久,才輕輕道:“因為,我不屬于這里吧?雖然這個世界很漂亮,也很和平,但是我還是想要回去,因為外面有人在等我。”
刁忌的眼睛一亮:“誰在外面等你啊?”
“一個八歲的小男孩,”學生認真地回答道,“他是我的弟弟,也是我最重要的人。”
“原來是你弟弟啊,”刁忌的八卦之魂瞬間削減了不少,“好吧,我叫刁忌,你叫什么名字?根據你的邏輯,你離開這個世界可能還需要我,是吧?認識一下總是好的。”
“肖沖,”學生回答道,“是我的名字。”
刁忌點點頭,下意識重復了一遍對方的名字后,突然頓悟道:“咱倆名字還挺湊巧,我叫刁忌,你叫肖沖,你不覺得我們很像一個成語嗎?”
自稱為「肖沖」的學生,張了張口,有些無奈道:“你指的不會是「雕蟲小技」吧?”
“是啊!”刁忌恨不得鼓起掌來,“我們簡直就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刁忌肖沖,可不就是「雕蟲小技」嗎!”
肖沖糾結了片刻,剛準備坦白,就聽見樓上傳來了一位老父親的震怒:“小忌!你一個人在樓下干什么!趕緊給我回來!”
“哎哎哎,我馬上就回去!”刁忌趕忙回應道,轉頭望向了肖沖,“那啥,你會瞬移是吧,咱倆樓上見!”
語未畢,刁忌就已經消失在了肖沖的視野中,肖沖靜靜地等待著少年,然后向前走了兩步,徑直邁入了刁忌的臥室,很自來熟地拉開了椅子,一行一行地讀起了題目。
夜晚的風是澄澈的微涼,肖沖將手撐在臉上,隨手抓起一只筆開始轉,那只筆與手幾乎是兩個互不干擾的平面,另一支筆則是在淡黃色的試卷上慢慢地滑動著。
良久,肖沖終于意識到有些不對,他剛剛站起身,下一秒門就被猛地打開,前者下意識向后退了兩步。
刁忌慌亂地跑進房間里用腳抵著門,然后非常干凈利索地鎖上了門,門外一個老父親轉動本就在門上的鑰匙罵到:“你個小兔崽子,鎖門都不拔鑰匙,也不知道你的腦子隨的誰!”
“我……!”刁忌剛想解釋,卻突然發現自己好像很難拼湊出一個不會傷害到父親的措辭,只好把禍水往自己身上引,“我的腦子我隨自己不行啊!”
“你愛隨誰隨誰,反正別隨我!”
父親落下一句狠話就離開了,刁忌慢慢地松開了門把手,把自己砸到床上,裝死。
“這種情況應該不是第一次出現了,”肖沖問,“你為什么不拔鑰匙?”
“你當我沒拔過啊,”刁忌拔臉埋進枕頭里,“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我就拔鑰匙了,我又不傻,可是拔完鑰匙他就要瘋掉了……對于關門而言,有鑰匙和沒有鑰匙對他來說簡直是天壤之別。”
肖沖問:“為什么?”
“你可以理解為你有一題寫不出來,”刁忌思索了片刻后答道,“有隨時可以看的答案在身邊,和不在身邊的差別吧?”
“我一般不需要答案。”
刁忌隨手抓起枕頭砸向了肖沖:“滾啊!你們這種好學生就不要在差生面前顯擺了!”
肖沖穩穩地抓住了那個枕頭,又將其放在床邊,有些無奈道:“我真的是想不明白,你為什么會是「世界的邊緣」。”
“我也不知道啊,”刁忌用被子捂住臉,“這是我第一次聽見這么抽象的詞,這個而且「世界的邊緣」為什么會是一個「人」啊?”
“你真的是「人」嗎?”肖沖問。
刁忌一聽這話來勁了,他趕忙把自己的沖鋒衣外套扯了扯,難以置信道:“你看我四肢健全,不像是「人」嗎?我不是人,難道是鬼嗎?相比我,你這個可以瞬移的家伙更不像是「人」一點吧?”
肖沖隨手撈起一只筆,拔下筆蓋,認真道:“我的意思是你會不會是一個「門」,就像是筆蓋最上面的那一圈,這個世界是筆蓋的內部,然后……”
“你不會要穿過我出去吧?!!”刁忌突然覺得不太對,“我覺得你這種說法很有問題啊!”
“不是,”肖沖把筆蓋了回去,“不可能會是這么明顯的方法,而且我不知道你是這個世界的「門」,還是這個世界的「守門人」,所以我現在正在找辦法。”
“你為什么一定要離開這個世界?”刁忌還是很好奇,“你有這種能力不好嗎?隨時隨地去旅游,要去哪里都可以。”
肖沖認真地望著刁忌,微微一笑:“我說過,外面有人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