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很微妙的角度問題,如果一個人一直生活在一年有367天的世界里,他并不會認(rèn)為一年有367天是一個bug,反而會覺得一年有365或者是366天是愚人節(jié)的笑話。
同理可得,如果一個人所生下來所在的世界里,所有的孕婦只能在醫(yī)院里才能生下孩子,所有的「藥」都是一個樣子的,那么她一定不會把這種「常識」歸為「bug」。
就像是他的那個世界不會有人覺得「人需要呼吸空氣」是一個「bug」一樣,除非那個人并不來自于那個世界,存在著與這個世界不符的「世界觀」。
肖沖目不轉(zhuǎn)睛盯著莫喻,一雙暗色的眼眸里看不出情緒,昏黃的光線平庸地鋪展開,落在了二人一尸的身上,將三者以一種詭異的方式聯(lián)系在了一起。
莫喻微微一愣,很快也反應(yīng)過來這話里的意思,笑罵道:“我真的是最討厭聰明人了啊!你是變態(tài)嗎?怎么來找本小姐話語里的bug!”
“你可以等會再說你的事情,”肖沖說,“刁忌那邊出了點(diǎn)問題。”
“他還能出現(xiàn)問題?!”莫喻驚了,“怎么了?現(xiàn)在還好嗎?我好不容易找到個盟友,別剛找到就沒了!”
可真是浮夸的表演。
肖沖微微垂眸,將事情簡單說了一遍,然后將[死亡證明]放在餐桌上。
莫喻拿起來看了一眼,打開煤氣灶直接將證明給燒掉了,然后用擦瓷磚的抹布隨手抹掉了灰燼,在洗手池里把抹布沖洗干凈,慢慢地說:
“我之前沒有遇見過這種情況,相比于bug,我更覺得是他自己的問題……”
肖沖:“哦。”
“不過呢,”莫喻笑著說,“本小姐有「藥」,如果玫瑰先生有需要的話,我也不是不可以施舍你一點(diǎn)哦~”
所謂的「藥」在客廳的電視機(jī)下面的柜子里,正如莫喻所說,明明貼著不同標(biāo)簽的藥瓶子里都是清一色的透明液體,有點(diǎn)類似于純凈水,卻更加粘稠。
那里除了「藥」還有紗布,針管,甚至是測血壓的儀器,讓人差點(diǎn)以為這就是個小型診所。
莫喻拿著笑著伸出了自己被抓傷的胳膊,隨意地噴了一點(diǎn)寫著[止咳糖漿]的藥,肉眼可見地,被抓出來的紅印子先是更深了一點(diǎn),然后消失了,那一片皮膚好像也白了一點(diǎn),只是不太明顯。
“你也是穿越進(jìn)來的,”莫喻笑瞇瞇地說,“應(yīng)該也知道這很有意思吧?”
“「穿越」是什么?”肖沖問。
“哎呀,你居然不知道?”莫喻驚訝道,“我們居然還不是來源于一個地方嗎?我是2024年從一個叫「地球」的地方過來的,那個時候我可能才十二三歲?”
“我不是的,”肖沖言簡意賅地回答道,“我大概是半個月前來的。”
“半月前啊,”莫喻偷笑道,“那你估計還得稱我為前輩嘍?雖然我們來的性質(zhì)不太一樣,我一過來就代替了這個世界的「莫喻」,雖然我本來也叫「莫喻」。”
“嗯。”
“剛開這里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是慌的,”莫喻輕輕地說,“因?yàn)槭澜缬^的不同,我和這個世界真的融不進(jìn)一點(diǎn),他們都說我瘋了,只有妹妹一直陪著我,說我沒有瘋,說真的好像只有她相信……”
說到這里,莫喻頓了頓,笑道:“雖然,我不是她的姐姐,我的妹妹現(xiàn)在也不是我的妹妹了。”
妹妹被替代了,和自己替代了這個世界原本的「莫喻」有什么區(qū)別呢?
曾經(jīng)的妹妹可以接納她,可是現(xiàn)在她接受不了新的「妹妹」……
真是可笑。
肖沖沒有去聽這句話的深層含義,只是握著藥瓶子問:“那我先走了?”
“走吧走吧,”莫喻好像有些生氣了,她腦袋一偏不去看肖沖,“誰要和你聊過去的事情啊!”
不太明白女孩子心理的肖沖真的就走了,只留下莫喻一個人在屋中凌亂,她安慰自己肖沖是救人心切所以才沒有聽自己絮絮叨叨,而且和陌生人說這些的確是不應(yīng)該。
之前莫喻雖然不知道這個世界是「小說」,卻也覺得這個世界太刻意了,與之前自己世界的邏輯并不相符,所以她才會覺得這個世界是虛假的,是存在著bug的。
所以在肖沖提出「世界是小說」的時候,莫喻才會認(rèn)同,想方設(shè)法想把肖沖拉入伙。
說白了,莫喻在肖沖的身上找到了歸屬感,是莫喻獨(dú)自一人行走在黯淡的陌生世界里為數(shù)不多期盼著的光亮。
但這份歸屬感并不知道自己對于一個十七歲的小女孩而言有多么的重要。
肖沖回到了刁忌的房間里,拿著名不副實(shí)的「止咳糖漿」,明明所有藥的本質(zhì)都是一樣的,卻又多余地分類貼上標(biāo)簽,這就說明……
這個世界在模仿著「正常秩序」。
不過肖沖覺得沒有什么,畢竟這個世界是什么樣的都可以。
一個人可以生而復(fù)死、死而復(fù)生也好,世界上的「藥」可以相互利用也罷,畢竟是一本「小說」,設(shè)定是造物主給的,祂愛怎么就怎么樣。
但是對于這個世界本就存在的人呢?
刁忌被沖鋒衣包裹著吞噬著,自縛的蠶,不愿蛻變,只想縮于一隅,逃避視線,逃避著外界,逃避著不開心的世界。
肖沖摸了摸刁忌的額頭,不燙,他的呼吸均勻,閉著眼睛,皺著眉頭,腦袋自然垂在膝蓋上,細(xì)碎的短發(fā)因汗貼在臉頰上,似乎在做噩夢。
這時肖沖才意識到自己好像不知道「藥」的用量和用法,剛想回去又覺得那樣太打擾莫喻了,便自己看看包裝上有沒有「使用說明」。
“主要成分枇杷葉、桔梗、川貝母……”
肖沖看了兩眼只覺得離譜,這些「成分」和自己原本世界里是一樣的,真的只是止咳糖漿的成分而已。
莫喻好像是把「止咳糖漿」直拿個噴頭噴在傷口上的,那自己是要搞個膠囊嗎?
他將刁忌的腦袋微微仰起,將「止咳糖漿」倒了一點(diǎn)出來,藥從刁忌的嘴角漏了出來,刁忌輕咳了兩聲,好像被嗆到了。
肖沖思考片刻,站起身。
另一邊的莫喻剛剛把莫蓉楓的傷處理好,余光就看見好像有什么東西站在自己身后,嚇得一激靈。
“你干什么啊!”莫喻佯裝生氣道,“不去找你的刁忌,來本小姐寒舍干嘛?”
“可以給一個針管嗎?”肖沖認(rèn)真道。
莫喻拉開抽屜,隨手扔了一個未拆封的醫(yī)用針管給他:“真討厭,每次來都要順本小姐的東西!”
肖沖:“謝謝。”
“真是一點(diǎn)誠意也沒有呢~”莫喻把抽屜拉上,“好啦,玫瑰先生請你趕緊滾好嗎?本小姐晚上又要?dú)⑷耍忠幚憩F(xiàn)場,又要處理尸體的,很忙的好嗎?”
×小劇場×
莫喻:我很累的好嗎?
莫蓉楓:聽我說謝謝你!
下水道的血水:啊對對對!
漂白粉:你們應(yīng)該謝謝我!
水費(fèi):感謝你抬高了我的身價。
遠(yuǎn)在外地打工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