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瑞德,好名字。”很顯然,我并不擅長與人交際,不知道用什么話題,所以只能用這種話語來打破尷尬。
“你也覺得吧,我也覺得,秦銘鑫,你的名字也不錯啊?!?
很明顯,這是客套話,畢竟我并不認為我的名字很好,沒什么好的寓意。
“但是我有個問題:'銘'和'鑫'是哪兩個字?”
“???啊~是銘記的銘,三個金字的鑫?!?
“哦~那你這個名字還挺有寓意的?!?
“???從何看來?”這句話直接給我整蒙了。
“你要不就是五行缺金,要不就是父母希望你能夠發財?!彼f這話時臉上露出了十分自信的表情。
“嗯!?”
“你看啊,銘是金字旁,鑫是三個金,這不就是了嘛?!?
“哦~”我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其實父母想要我發財這個我是能分析出來的,但是五行缺金就是有點玄幻了。
“你分析能力還挺強?!蔽倚α诵?,但是略有輕蔑,就一絲絲,而且當然了這是客氣話,畢竟就單單分析一個簡單的名字也證明不了什么強大的推理能力。
我將胳膊搭在橋旁的欄桿上,看著橋下的河水流過橋底,流向遠方,而他也如此做,我們兩個就這樣站著,空氣又重新回歸于寧靜,此時這清涼,愉快的風兒也沒有那么喧鬧了,河水流過的聲音與其敲擊石頭清脆是如此和諧,道路上沒有一個人,沒有一輛車,沒有一只貓,沒有一只狗,此刻在這個時空里就只有我們兩個,這是獨屬于兩個少年的時空,一個是內向的,另一個也許也是。我很討厭陌生的人沒有任何理由就突然靠我很近,但此時此刻他貼我很近,我缺并無任何不適感。我的頭向一旁稍稍一側,看了看他的側臉,他的頭發燙過,不是很帥,但也沒那么不適合。
“那啥,你多大了?感覺咱倆差不多?!?
“14,預備高中生了,5天后報道。”
“還真差不多,我也是5天后報道,真巧啊。”
“真的!?那還真挺巧的,你在哪個高中?或許我們連高中都一樣”他說這話時漏出了一副很期待的表情。
我撇了他一眼,感覺這個人還挺天真的,問名字就說,問年齡就說,絲毫不懷疑眼前這個人是好是壞,不過如果是我看見晚上有個人和我一樣瘋瘋癲癲的,還有一種莫名的默契的話,我估計我也會和他一樣,言無不盡,問無不答。
“永和二中,聽說教學質量不錯,但就是管的太嚴了。你了?在哪?”
“我啊,這.....不重要?!彼麤]有回答我的問題,但是臉上卻閃過了一絲喜悅,這不太容易察覺,但巧的是,我就擅長觀察他人的微表情,并且總結出了一套自己的經驗。當然在日常生活中一般情況下即使我察覺到了,但我一般情況下是不會說的,也因此,很少有人知道我這項能力,我也因此很容易贏下很多桌游以及避免和一些小人有過多的交往。
“那個.....為啥你會在這個時間段來回溜達。”
這句話是我刻意問的,因為盡管我是下意識的想要和他交的朋友,用有神論的觀點來說就是受到了上天的指引,但我還是要確認一下他夜晚出門的動機,我想借此來初步判斷一下這人是否和我是同一路人,而我又是否值得與其交往。
“啊這....”他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
“看樣子是動機不純,果然和我志同道合的人還是不多啊”我在我看到他的動作,聽到他的語言后,我心中不禁發出了這樣的感慨。
“我說的理由,怎么說呢,比較小眾,我覺得你可能會嘲笑我。”
“哦?!”我挑了挑眉,來了興趣。我的右手支著頭,搭在欄桿上,看著他?!罢f吧,我很擅長當一個聆聽者。”
“我....我喜歡夜晚,喜歡夜晚的景色,喜歡夜晚帶給我的自由,喜歡夜晚的一切,或許是我鬼迷心竅,是我不正常,喜歡一個大家都討厭的晚上,只有當我身處夜晚的時候我才能真正感受到我自己,就好像被關在牢籠里的動物突然沖出了牢籠,回到了大自然,我肆意的吮吸著夜晚的每一絲空氣,感受黑暗把我包裹的感覺,只有在我深處夜晚的時候我才能看清這個地方的真正面目,是那樣的安詳,寧靜,美麗,我感覺我一直生活在迷霧之中,而當夜幕慢慢降臨時,這迷霧也會漸漸的暫時退去,而我也可以暫時卸下我身上的包袱,放輕松,去釋放那真正的自我”
我露出了笑容,這笑里包含著喜悅與欣慰。在他說這話時,情緒漸漸激動,而我也略微受他感染,當然正如我所說,我是一個很好的聆聽者,會受到情緒的感染,但也就一點點,并且也并不會影響我對一個人的評價。我能清楚的從他的話語中感受到他所表達,也能感受到他想表達但卻沒有表達出來的,以及他所不希望表達的。而在這一刻我也徹底確認了,他,是我所值得交往的朋友,并且我們一定會成為很好的朋友的。
“很棒的回答,我認可了。”
“誒?什么認可了?”他一臉疑惑的看向我。
那一刻,我露出了久違的笑容。這笑,是發自內心的。
“我能夠完全的理解你的心情,同步你的想法。被長輩給予了太多期望,被老師所關注,被同學所排擠,身邊的人都用近乎監視的目光所觀察你,一旦做出任何的不當行為就會被人無限放大,所以自己必須時刻注意自己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在別人的束縛中成長,活成了別人期望的樣子。而正是這種束縛才使得你越發向往自由,所以當你某一天夜晚偷溜出家門享受了夜晚所帶給的自由時,便一發不可收拾,如癮君子愛上毒品一般愛上了夜晚,一旦失去它就開始魂不守舍。咋樣?我說的對吧。”
在我說這話時,我完全進入了我自己的推理空間,全然沒有注意到一旁上官瑞德的眼神由奇怪到害怕再到崇拜的轉換。
“我去!真神了!咋?你是調查過我?還是你有讀心術?”
“讓我再猜猜,你是否還會認為你會喜歡夜晚的根本原因是外部環境的壓力。”
“真神了!”
我看著他的眼神里充滿的不再只有崇拜,還有堅定與肯定,或許在我認可他的同時,他,也認可我成為他的朋友了吧。但其實我騙了他,我只是說出了他潛意識里的想法,但實際上,造成他喜歡夜晚的原因并不是外部環境的壓力,這壓力源自于他自己,其實他人的看法并不重要,自己對自己的看法才重要,正是因為他太過于在乎外部環境對自己的評價,才導致他用一種并不適合自己的評價標準來評價自己的行為,這束縛不來自于別人,而來自于自己。
“既然你真的喜歡夜晚,那又為何害怕我會嘲笑你?”
“因為在旁人看來孤獨是一件很不合群的事,而且如果突然有人說他喜歡夜晚,你不會覺得奇怪么,不會覺得面前的這個人是個怪人么?”
“不會哦,至少我不會,反而我會支持他,因為我也喜歡夜晚,夜晚多酷啊,再說了,孤獨很帥的好吧?!?
“那是因為你也喜歡夜晚,如果換一個不喜歡夜晚的人了?”
“那又怎樣呢?別人喜歡很重要么?別人的評價很重要嗎?既然他都不喜歡夜晚了,那我又為何要在乎他那不客觀而又充滿主觀因素的錯誤的觀點了?”我說這話時很平靜,因為這話已經不知道在我心中重復了多少遍了,幾千?上萬?
“我希望你能知道,只有當一個人注重自我的正確評價時,他才是真正的自己,而做出正確評價的前提是,忽視他人的評價?!?
“那你呢?你又為什么喜歡夜晚?”
“這你不必知道,但是和你差不多?!?
他還想繼續問下去,但是突然他的腦袋被一個小女生重重的敲了一下。
“大半夜不回家,要死啊。”
“你咋跑出來了?”他捂著頭從地上爬起來。
“切,餓了,結果發現你不在房間,然后我就跑出來了。”她說這話時,雙手抱胸,嘟著嘴。但是說實話從這句話里我能明顯感受到謊言的味道。
“你是自從你哥出家門的時候就跟著他的吧?!?
“啊!?不是....你...你誰啊”她的臉紅了,而且說話也結巴,這充分證明我說對了。
“秦銘鑫?!?
“他是我妹,叫上官瑞陽,和咱倆同歲。”
我笑了笑,兄妹啊。
“行吧,到時間了,我該走了。”
說罷,我便扭頭,原路返回。這時,他叫住了我。
“你剛說,你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對吧?!?
“是,沒錯?!蔽译p手插兜,回頭看他。
“那你有沒有自己的傾聽者?!?
“那玩意,我不需要。”我冷漠的回答。
“如果可以的話,我可以成為你的傾聽者?!?
“咦,惡心?!彼拿妹猛虏鄣?。
“你這......是告白么?”我略有些尷尬但還是微微笑道。
“不,我只是希望能和你成為朋友。”他的眼神犀利,沒有絲毫猶豫,那是一種我很少見的堅決的,犀利的眼神
我笑笑,轉身離去,揮揮手,邊向前走邊說“3天后晚上,我在這里等你。”
他有些開心的向我喊到“:“別忘了——我叫上官瑞德!”
我又揮揮手。
“那是誰?。磕愫苁烀矗俊鄙瞎偃痍柌唤獾膯柕?,但好像有一點吃醋。
“一個萍水相逢的老朋友罷了。”
在回家的路上,我回想著他的行為與態度。
“很久沒有見過那么直的,態度那么堅決的人了?!?
同時也回想著他的那句話。
“做我的傾聽者么?真不錯啊?!?
夜晚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