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鮮血淋漓的男人被拋向了羅恩身邊。

羅恩見到頓時驚駭。

這個男人已然沒有了氣息。

他死相慘烈，渾身上下有多處傷痕，大小傷口都在流血。

這些血液浸在羅恩四周，讓他感覺到溫熱。

羅恩忍住情緒。

看向男人正對自己的蒼白面孔。

這個面孔極度扭曲，對死亡露出強烈的不甘，嘴角還在微微痙攣。

因為恐懼收縮成米粟大小的瞳孔，此刻失去了光澤，正在渙散。

而這個男人，羅恩認得他。

他也是藍石礦洞里的一位礦工。

喜歡在晚上帶些烤地瓜給周圍人，會很大聲地講周圍人的笑話。

倒不是有什么惡意。

只是大家在礦洞里實在太壓抑，他不想所有人那么麻木，麻木到最后，人便不知為什么活著了。

他是個不錯的人。

至少不算太差。

可是現在他死了，死得很凄慘。

讓羅恩不解，很茫然。

他想不明白什么人會懷抱如此大的惡意，把這樣一個活生生的人如此折磨死去。

這種茫然甚至讓恐懼，抑或者憤怒的情緒都沒再產生。

他只是迫切地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能做出如此事來。

直到這個人蹲在羅恩面前。

向捆綁在地的羅恩，展現了自己的面容。

羅恩才向他轉去眸子。

“我殺的，怎么樣？”

羅恩想在腦海中思索關于眼前這個人的記憶。

這個禿頭的家伙面目刀疤縱橫，左邊臂膀上紋著血紅的惡魔圖案。

但羅恩失敗了。

他并不認識眼前的家伙。

“如果我是他的話，會咒你死吧。”

羅恩回復的語氣聽不出情緒。

在光頭聽來很平淡。

光頭見到羅恩的眼不再看向自己。

而是看向男人流出的血液，看它們在變得干涸，變得不再那么鮮紅。

頓時面色很陰沉。

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很快。

羅恩便感受到沖向自己腹部的一拳。

力道極大。

差點讓他咳出血來。

“認識一下，我叫巴頓。”

眼前這個光頭說著，又是一拳砸在羅恩肚子上。

見到羅恩疼痛得蜷縮住，渾身都在顫抖。

他嘴角這才掛上笑意。

他揪起羅恩的頭發，提起他的面孔，對羅恩語氣興奮地大叫道：

“你剛才那副神情呢？再露出來啊！小子，這剛開始啊，可別死太早！我們這可是有很多人的啊！”

陷入疼痛的羅恩面容扭曲，他從眼縫里看向黑暗中去。

竟發現光頭背后是一群人。

“支起來，哦對，還有旁邊那個。”

巴頓丟下羅恩。

起身拿起根煙草，用木桌上的燭火點起來。

在沖后面人說道。

很快。

就有兩三個人朝羅恩沖過來，把蜷縮在地的羅恩撐了起來。

連帶旁邊不省人事的黑皮，也被架了起來。

“真難想象幾天前，我們還在礦洞里干著那種屁活，老大全靠你啊！”

巴頓身側。

有人語氣興奮地說道。

巴頓叼得草煙，心中很得意。

幾日前，他確實還在藍石礦洞里干得累死累活，不知出期。

因為他身上背有很多血債。

任何一項都足夠他上絞刑了。

但就在昨天。

一切都變樣了。

巴爾斯?雷頓到來了。

巴頓怎么也沒想到。

三年前，自己接受了個貴族委托，說是有個人偷了貴族的金塊，要去拷打逼供。

自己和群打手失手，將其誤殺這件事。

竟會讓自己搖身一躍，成為現在黑金天使的監管員。

巴頓搖搖頭，卻又覺得在情理之中。

他苦嘆明明早就可以飛黃騰達，還白受了這么多的苦。

早就該知道巴爾斯不僅是神院大神使，更是黑金天使的執掌人之一。

當年就是他發起的這個委托。

但由于自己將人誤殺，沒敢再去找巴爾斯討要委托金。

而巴爾斯也于不久后職務高遷，前去了皇都。

這件巴頓以為已經不了了之的事情，沒想到迎來了他意想不到的結局。

巴爾斯在幾天前來到艾伯特領地。

將曾經參與委托的當事人全部召集了起來，給予黑金天使監督員的職位，當做曾經委托未結算的報酬。

黑金天使的監督員。

巴頓想笑。

巴爾斯的心思他何曾不懂？

礦洞是個骯臟的處所，這里面蠅蟲群生。

有來藏躲的罪人，有想走私的賊人，有欲吞食的富人。

可是它又需要骯臟。

不骯臟，某些寄生在里面的東西要滅亡。

所以刷它的刷子不必太過干凈。

巴金斯的意思是，要他來黑金天使當清洗骯臟的刷子。

當然，巴頓很樂意做黑金天使的刷子。

不僅免去了此前所有的債務，在做刷子之余，甚至可以干點自己的興趣愛好。

比如現在。

“很可惜，沒找到那個老頭，他這幾天不在。但不急，遲早會找到他的。”

巴頓抽完了這根煙。

來自貴族的特用煙葉，讓他渾身舒服得顫抖。

今昨之變，猶如云泥。

巴頓實在感嘆。

他蹲下來，在那燃燈的木桌下尋找起什么。

很快。

一些看上去可恐的器具被找了出來。

這個屋間是黑金天使專門清理礦洞污穢用的。

換句話說。

黑金天使有很多清理用的刷子。

巴頓只是其中一個。

作為刷子表現出色，有機會前往其他更大的礦洞。

優秀的前輩遺留下來的東西，自然就給下一批刷子繼承。

這個屋間里還留有曾經清洗留下的淡淡血腥味，讓巴頓十分感懷，直嘆人間竟還有如此天堂。

“刀、斧子、鋸子、匕首、重錘、鐵刺………”

巴頓把前輩遺留下的東西一個個地擺在木桌上。

“用什么好呢，真讓人難以選擇啊。”

他的手在這些器具上跳動，猶如在撥彈琴弦。

就在撥弄的時候。

他忽然感覺到種悲傷。

自己此前的作為，實在魯莽，太過浪費那些生命。

錯過了很多可以欣賞的東西。

撫摸著這些器具，巴頓甚至能隱約窺見前輩們清理時的畫面。

讓他不禁感嘆殺人竟能如此美妙。

簡直可以成為項藝術。

“我雖然難以一時間學會那么多，但是放心，我會好好珍惜你的……”

巴頓帶著悲嘆地念叨著。

拿起木桌上的一把器具，慢慢走到了羅恩面前。

這是把帶著諸多凹槽的鋸子。

表面已經因為年久，有些生銹。

可能割拽起來會很吃力，但也會因此增加享用的時間。

羅恩見到后是面如死灰。

他被人架住不能動彈，已經想不出可以逃離于此的辦法。

那鐵鋸很快就在羅恩的臂膀上劃拉出道血痕。

這肌膚撕裂的痛苦讓羅恩再也忍不住地大叫起來，渾身冷汗直冒，幾欲死去。

見到羅恩疼痛難耐的叫喚。

巴頓似乎意識到自己疏忽了什么。

立刻朝后面人叫喊。

“燈，快點拿燈過來，我見不到這小子的臉。”

很顯然，他要看著這小子的痛苦的死去。

羅恩的每一絲苦痛，

都會讓他愈來愈興奮。

很快。

一盞的煤油燈被送到了巴頓手里。

但不太明亮，照不得多少區域。

巴頓興奮地將煤油燈置在羅恩面前，期待著羅恩痛露出苦痛的面容。

可借著微弱的光亮。

巴頓隱隱約約見到羅恩頭上懸浮著什么，像是張藏在黑暗中的笑臉。

“那是……”

巴頓揉了揉眼。

把煤油燈遞近了幾分。

終于看清了懸在羅恩頭上的東西。

那是一個浮空的頭顱。

像是不知何時就已經死去，卻因為不甘的苦痛無法腐爛。

它瞪著花白的眼珠。

在沖巴頓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