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很大,有一半是花園。
梁悅施跟著林書澤穿過前院,來到室內。
客廳早被裝飾得富麗堂皇,慶生氣球和彩帶在四周散落,禮物堆積成山,將不起眼的角落襯得格外顯眼。
客人們基本都三五成群,有的在感嘆最近生活繁忙,有的在分享前不久經歷的歡愉,還有的沉迷在牌桌游戲。
大家的注意力沒有因為新客人的到來而消散,這一點讓梁悅施安心許多。
林書澤一進門就去了別處,他讓梁悅施隨便逛逛,待會會來找她。
話是這么說,但她不會真的隨便參觀。
拿了塊小糕點解解饞,梁悅施駐足在牌桌旁,饒有興趣地看他們打牌。
大學期間,她在室友的熏陶下學過一點,但河州和滄北的玩法不一樣,她便多看了一會。
林書澤不知何時換了一身衣服,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找到的她,等梁悅施感覺到身邊一直有人時,林書澤正在砸吧嘴,說可惜了。
沒多久,梁悅施面前的那位真就輸了。
“喲,稀客啊,林總不是說抽不出時間嗎?”
洗牌聲夾雜著些許吵鬧,梁悅施的注意力還在他們的牌局上,沒有注意這道清脆的女聲。
梁悅施站這好一會兒了,現在才意識到今天看的牌局和小時候在養父身邊看的牌局有什么不一樣。
不一樣在,這里的人都沒抽煙。
空氣很清新,沒有那些讓人煩躁的味道。
所以梁悅施沒打算走,但林書澤突然牽著她離開,移步到沙發上。
路上聽到他好像在說:“怎么樣,夠給面子吧?!闭Z氣有點傲嬌。
在沙發上坐定,一位身材高挑的女生特地挪到林書澤面前翻了個白眼,然后再回坐到沙發上,她身旁坐著的是剛剛在門口帶梁悅施他們進來的兩位。
見到這一幕,那兩位男士都在笑。
梁悅施感覺她好像有點脫離主線,不懂他們在笑什么,便呆呆地看著,不出聲彰顯她的存在。
林書澤忽視掉女生的挑釁,牽起梁悅施的手開始介紹。
眼前的三位都是林書澤發小,女生叫許南橋,是今天生日派對的主人公,之前提著零食的男生叫蔣添昂,抱著花的男生是胡俊帆,現在零食在他們面前的桌子上,花不知所蹤。
與剛剛在室外不同,梁悅施感覺這兩位男士對她的態度明顯要柔和許多,沒有先前那么疏離。
也可能是因為他們這群朋友聚齊了吧,她沒覺得自己的人格魅力大到讓別人態度轉變如此之迅速。
他們這群人坐下后便一直在話家常,凈說些梁悅施不知道的事,她聽得頭都大了,內心暗暗吐槽,還不如去看那群公子哥打牌。
現在她的處境很像領導開會說廢話,不想聽卻又不得不聽,又因為林書澤一直牽著她的手沒松開,逃也逃不開。
走不了,又聽不進去,梁悅施的心思只能飛向別處,開始想東想西。
天色逐漸變暗,氣溫降下來,室外的人多了起來。
梁悅施空洞的眼神在聞到燒烤味道后恢復光明,她有點餓了。
大腦接收到信號,向胃發出指令:咕咕咕,這里需要食物進入。
林書澤他們好像也聞到了,那位姓胡的先生最先提議出去吃點東西去。
梁悅施跟著他們移步室外,果然有好幾個人在烤串,而且聽他們說,這些食材是他們剛剛叫的閃送,因為看到院里有燒烤架。
食物的香味飄散得很快,沒多久,所有人都出來了。
食材不夠,林書澤又多叫了一些,提交訂單前還專門問了梁悅施,有沒有其他想吃的。
她看了看,加了些素菜。
燒烤工作被幾位技術嫻熟的先生承包,梁悅施他們什么活都不用干,等著吃就行。
可他們不會真站在旁邊干等,于是蔣天昂提議,下水玩玩去。
他們四個一拍即合,說一不二,立馬去換衣服準備下水,梁悅施站在一旁,內心尷尬又糾結。
她不會游泳,也不想讓今天這里的任何一個人知道她不會游泳。
自尊莫名在這個時候需要維護,以前和陳之寒她們出去玩,梁悅施不會就是不會,從不會為了所謂的面子在朋友面前裝樣子,但此時此刻,她只想躲在一個角落,安安靜靜地等聚會結束,期間不想任何人來找她。
許南橋見她一直不說話,猜到些什么,寬慰說:“別擔心,你可以先穿我的泳衣。”
謝謝她的好意,可這并不是泳衣的問題。
“不用麻煩了,我生理期,下不了水?!?
仿佛回到學生時代,上體育課不想跑步,于是拿生理期當借口躲掉,只是這招對老師沒用,用在這里倒是剛剛好。
許南橋同為女生也很懂,沒再強要求下水。
晚上有風,許南橋換完泳衣后還多拿了一條毯子給梁悅施,讓她注意保暖。
三位男士衣服換得迅速,早已在泳池里比起賽來。
池子里不止有他們,加上大家都是朋友,幾番交涉,多人泳池游戲在不久后上演。
梁悅施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手里拿著一杯早就被風吹冷了的熱水,邊看他們玩邊吃燒烤。
夏夜蟬鳴,身邊是美食,眼前是美男泳池嬉戲,除了本不屬于她,其他一切都剛剛好。
二十多歲的青年正值精力旺盛的時候,男男女女在泳池里玩得不亦樂乎。累了,歇一會便能馬上返場??吹胶竺?,梁悅施都有點精神疲勞了。
吃飽喝足,梁悅施不再將注意力放在他們的玩耍中,而是回到自己的小世界——上網。
雜亂繁多的娛樂信息比名利場有趣,她沉浸其中無可自拔,連林書澤來到她身邊都沒發現。
“剛剛聽許南橋說你不舒服,抱歉,沒提前問你,讓你一個人坐在這?!?
林書澤這時候應該是洗過澡了,他在梁悅施身邊坐下,有一股很明顯的香味,她形容不出來這是一種什么味道,反正很好聞。
將手機收好,梁悅施臉不紅心不跳地開始圓謊:“沒事,看你們玩也挺有趣的。”
這話林書澤可不信,如果真有趣,她也不會玩手機??雌撇徽f破。
不過,這件事確實怨他,是他最開始沒意識到這一意外情況的發生,如今讓一個女生獨自坐在這兒消遣時間,屬實算不上是個好漢。
周圍的吵鬧還在繼續,在酒精的加持下,大家都放得更開了,氣氛烘托,尖叫聲不斷。
鬧哄哄的人群里,只有他們這一塊靜得出奇。
“你有沒有覺得現在的氛圍很好?”林書澤突然冒出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梁悅施環顧四周,不知這個“好”具體指的是什么,是指全場整體氛圍,還是單指他們倆
她疑惑地挑著眉,眼睛里掛滿問號。
林書澤無奈,低頭笑,說:“親一個?”
語畢,他很清楚地看到梁悅施臉上兩種情緒的變化,從疑問到驚訝,眉毛挑的更高了,眼睛也睜得更大了,連身板都坐直起來。
“在這?”
梁悅施的手指不停在兩人之間來回指,用肢體語言詢問:我們倆,身邊這么多人,你確定?
“大庭廣眾之下,不太好吧?!彼磸痛_認,生怕林書澤在開玩笑。
可林書澤眼神堅定,明確向她傳遞出一則信息:沒錯,就在這親。
周圍人聲依舊鼎沸,梁悅施的心跳也跟著起伏。
下一秒,溫熱襲來,這次感受到的不僅有微涼的唇瓣,還有濕潤的舌。
梁悅施沒有過這種經歷,被嚇得往后躲。
距離拉開的下一秒,林書澤立馬伸出一只手阻止她的退縮,扶著她的后頸,不讓她的頭低下,另一只手則慢慢環繞上她的腰,把人往自己身前帶。
和第一次蜻蜓點水般的親吻完全不同,成為被動方的梁悅施沒有叫停的權利,她不停拍打林書澤,希望對方能溫柔點,她感覺她快要失去防守了。
就在她即將要喘不過來氣的時候,林書澤停了下來。
梁悅施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坐在了男人腿上,手還搭在他的肩頭,睜開眼,大口呼吸著空氣。
她以俯視的視角看去,正好能看到林書澤因為情欲上頭而滾動的喉結,親熱過后,格外性感。
手不聽使喚地朝脖子摸去,卻先被林書澤占領先機。
梁悅施下巴被捏住,感受到一股力量在將她的唇齒分開,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下一輪唇槍舌戰襲來。
泳池里有人在打水仗,水花四濺,殃及不少人。她這里也在打,但禍害到的只有她。
最后,這場吻到底是以什么方式結束的,梁悅施想不起來了。
只知道一周后的公司廁所,梁悅施再一次聽到“驚天大瓜”——赫桓集團的小公子要結婚了。
聽說是有人看到他在朋友生日宴高調宣愛,和自己女朋友熱情激吻,還聽說兩人好事將近,婚期在即。
作為傳言的另一位正主,梁悅施只能說,一半真一半假。
假在她不是林書澤女朋友,兩個人也沒有愛,但婚期在即是真。
今早,梁悅施收到宋文郡發來的消息,說下個月月初辦訂婚宴,估計過不了多久,滄北富人圈都會知道梁氏和赫桓集團要聯姻的消息。
同時梁悅施不得不佩服,林書澤要求她去參加朋友生日宴的目的真就是提前散布消息,現在連公司的普通員工都知道了,不知道他們那層圈子里的人會傳成什么樣。
當眾親吻帶來的后遺癥遠不止這些,最近,梁悅施發現林書澤回家的頻率較前段時間提高了。
非常普通的周四,梁悅施像往常一樣,下完班隨便在外面解決掉晚飯,回到家打算繼續追昨天沒看完的電視劇。
一入玄關,一陣激烈的游戲聲先視覺一步引起梁悅施的注意,不用猜也知道是誰。
“你每天都回來這么晚嗎?”林書澤面朝電視屏幕上的游戲,頭也不回地說。
梁悅施看了看手表,才剛過八點,一點也不晚。
要不是今天在外面找的那個飯店人有點多,她等的有點久,不然還能更早回來。
“晚嗎?我平時都不回家?!绷簮偸┟摽诙?,完全不顧后果。
大多時候嘴比腦子快并不是什么好事。
沙發那邊的男人將這句話聽得一清二楚,游戲也不打了,轉過身來,眼神中帶著犀利:“內涵我?”
一時間,氣氛尷尬。
梁悅施本意只是想借著這個話題開開玩笑,沒有內涵他不回家的意思,況且她根本沒權力干涉他人人身自由。
記得大一國慶小長假,梁悅施初來一個陌生的城市,對周邊的一切都很好奇,加上她的室友也都是外地人,所以幾個人便商量著去市中心玩。
可學校宿舍門禁時間沒有因為放假而改變,當時她們在外面玩得不亦樂乎,臨近閉寢時間還沒返程。
那時梁悅施也隨口說了一句,沒事,大不了咱就睡大街。
現在情況不同,她開玩笑沒把握住尺度,踩了對方雷點,他生氣也應該。
“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對不起?!?
這是兩人第一次非心平氣和地交流,梁悅施怕得罪人,所以把態度盡量放得低一些,希望林書澤不要介意她剛剛的言語過失。
同時,她在心底暗暗決定:以后在滄北,不能隨便開玩笑,這個習慣不好。
林書澤不知道他這一問給梁悅施帶來了多大的心理壓力。
他是那種出現問題就解決問題的性格,因此當梁悅施說不是那個意思后,這事兒在他這就算翻篇了。
“哦,不是就行?!绷謺鴿梢膊魂P心原因,只要結果正確就行。
說完他便轉身繼續去玩他的游戲,眼中的犀利也隨之褪去。
梁悅施始終站在玄關處,突然沒了心情完成她的娛樂大業,將手里的包掛在置物架便回到房間去了。
她換了家居服,癱倒在床上,身旁的手機發出聲響,有視頻打進來。
“寶寶,我好想你呀?!?
陳之寒歡愉的聲音充斥整個房間,好朋友的出現,正好能緩解梁悅施剛剛的煩躁。
為了不讓陳之寒看出她的不開心,梁悅施努力提起精神,和以前一樣跟她鬧:“是嘛,那我好榮幸的?!?
人與人之間的磁場很微妙,梁悅施沒和陳之寒聊多久,就被她的活力感染,心情徹底陰轉晴。
因為是多年的好朋友,梁悅施基本上大事小事都跟陳之寒說,陳之寒也是如此。
“要是到時候你在訂婚禮上真的無聊或者受委屈了,一定一定要跟我說,我雖然不能馬上到場,但心始終與你同在。”
“好?!?
梁悅施甚至都能想象出,如果她真受什么委屈讓她知道了,她能在電話另一邊把全世界都罵一遍,那個場面一定很滑稽。
“你還沒改變你的想法嗎,滄北的房子雖然很貴,但那畢竟是大城市,在大城市買房總比在信州這個小地方安家好?!?
“最起碼現在為止沒改變想法吧,畢竟生活了二十多年,我挺念家的?!绷簮偸┖茉缰熬驼f過要在信州買房,只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多了滄北這個意外,“最重要的是,我的經濟能力只允許我買到信州的房?!?
“嗯……你說的有道理?!?
“聽說信州的第一個商場要開了,還挺想去看看的?!?
“我也是,從我們高中畢業開始建,現在終于要開張了,咱也算是看著孩子順利降生了?!?
“說到孩子,你還記得我們班上當時的語文課代表嗎,我最近刷到她朋友圈,她孩子都滿月了?!?
“我也看到了,她是我們班上最早結婚生子的了吧,有時候我都恍惚我和她到底是不是同學?!?
……
姐妹茶話會,談天說地,有趣得很。
倆人正式聊完已經是一個小時后,梁悅施掛斷視頻后有點想喝水,走到客廳時發現林書澤還在那玩游戲,不過好像沒有之前那么有干勁了。
半分鐘后,身后響起一道很有磁性的聲音:“忙完了?”
出于對別人的尊重,梁悅施沒有選擇背對著他說話,而是轉過身打算面對面交流。
可那人卻在她轉過身的一剎繞過她身邊,徑直往前去了。
不敢直面挑釁,梁悅施趁著他在視線盲區,毫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然后聽不出多余情緒地回:“嗯?!?
林書澤從冰箱里拿出一聽可樂,單手將其打開,猛灌了一大口后又拿一罐新的。
梁悅施以為這是給她拿的,連忙在對方準備關上冰箱門前說:“我不愛喝汽水,不用了,謝謝?!?
林書澤咽下一大口可樂,看了看自己手里那瓶還沒打開的可樂,二話沒說,再次單手撬開拉環,然后還是自己喝。
“訂婚宴的事……”梁悅施等他解決完一罐可樂后才說。
“怎么了,有什么問題嗎?”
“……沒有吧。”
梁悅施有點不知道該怎么說出口,怎么說訂婚也算一件大事,自己這邊發展迅速,就差扯證了,但養父母那邊還什么都不知道。
她既希望養育了自己十幾年的父母能到場,又不能把事情原委全都說出來。
回到梁家的第一刻宋文郡就告訴過她,如果有外人問,說怎么沒見過梁家還有個女兒,她的正確回答應該是小時候身體不好,所以一直在鄉下休養,后來長大了,身體恢復好了才回來。
非?;闹嚨睦碛?。
“噢,突然想起來,蔣添昂約明天打籃球,但許南橋想打羽毛球沒人陪,想問問你明晚有沒有時間?!?
這邊梁悅施還在思考怎么偷偷把養父母拐到席上來,話題卻突然轉向問她有沒有時間打羽毛球了。
“你們不是正好四個人嗎?”
“誰跟你說正好四個了?”
不是嗎?
事實上,的確不止四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