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渣嗎?
梁悅施自己也不清楚,畢竟沒正經談過戀愛,沒有人說過她在親密關系中的一些不當行為。
重要的是,現在她和林書澤的關系并不是男女朋友關系,這種說法有損她名聲,梁悅施內心暗自反駁著。
“我哪有,怎么會,你想多了。”
好一個渣女迂回話術。
林書澤不理她,獨自生悶氣中。
一頓飯下來,全是梁悅施在調節氣氛。
以往都是林書澤引導話題,現在雙方人設轉變都有點太快。
飯后兩人沒打算繼續再在園里待,該玩的該拍的都做完了,再待下去也是無聊,因此林書澤轉移陣地,將車開到一個文玩市場,同時也是他這次來青市的目的。
之前來這兒的時候短暫考察過這個市場,待開發性很高,林書澤覺得很有投資的必要。
現在過來主要是雙方商量具體的合作細節,進程還算順利,不久就能簽約。
目前這里人流量不算特別多,這些文玩商家都剛搬來沒多久,地方名聲還沒宣揚起來,所以那些外地游客特意找尋青市游玩景點也很少有知道這個地方的。
林書澤打算把這個文玩市場與這座城市的特色結合,再大力宣傳一波,應該能吸引不少人前來。
梁悅施第一次來,對這里的一切都好奇,剛踏進沒多久便驚喜不已,似是將某人還在生氣這件事忘干凈了。
“林書澤,快過來。”
聽到呼喚,林書澤面無表情地走過去。
梁悅施把剛剛看上的一條手串戴在他手上,發覺不滿意,摘下換另一個。
像林書澤帶她挑戒指那次一樣,挑挑選選試了好幾家店,才最終選到一條她滿意的。
“怎么樣,你覺得好看嗎?”梁悅施滿懷期待地問。
林書澤抬手看了看,是一條水波紋的小葉紫檀,樣式很小巧,很符合梁悅施不懂文玩只要好看就行的人設。
看著她期待的眼神,林書澤不禁笑起來:“好看。”
聽到這個回答,梁悅施竊喜,暗暗在心里夸自己眼光真好,挑的東西能一下就征服身邊這位貴公子。
“行,這個當我賄賂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原來是哄他,看來良心還在,他還以為她真將這事忘了。
林書澤收起手,抱著雙臂走出店,傲嬌地說:“行吧。”
后面他們沒逛多久,都覺得有點累,在一條河街附近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坐下休息。
這周圍正好有賣特色團扇和驅蚊水的小攤販,林書澤讓梁悅施在這等他,他去買來,夜幕降臨,蚊蟲漸漸多起來,沒這些東西,一直坐著會很難受。
梁悅施在他走后安靜地望著前面的風景發呆,突然感覺此時此刻也許能稱得上為好時機,于是拿起手機,將不遠處的林書澤拍了下來。
然后退出拍照模式,切換到視頻,按下開始鍵,錄下自己和他的同框。
選團扇花紋花了點時間,林書澤回來得不算特別快,他特地挑的兩把顏色不一樣但花紋有異曲同工之妙的扇子。
梁悅施將手機收好,接過他遞過來的驅蚊水和扇子使用起來。
“你之前是不是聽說過我小時候身體不好,一直在鄉下休養,然后長大了,抵抗力變強了,于是被接回來了的故事?”
林書澤不解她這時說這些干什么,而且用詞還異常的詼諧,像是嘲諷,又像是吐槽。
“嗯,之前聽叔叔阿姨這么說過。”
梁悅施沒好氣地用食指輕輕點了一下林書澤的頭,語氣有點怨懟又有點寵溺:“你還說我騙你,你個傻子。”
“其實他們是騙你的,在今年過年前,我其實并不知道我姓梁,也不知道我原來是有錢人家的女兒。”
此刻,林書澤突然明白,她要揭開那道傷疤,把血淋淋地真相展現在他眼前了。
梁悅施給自己打氣,一鼓作氣說:“在來到滄北之前,我姓李,我叫李悅施,此前我的父親叫李東斌,母親叫趙曉慧,我一直生活在一個叫信州的小縣城,我在那里學習成長。”
林書澤在梁悅施的訴說中逐漸收緊眉頭,他終于懂為什么她說那件事對她來說有點難邁過,也忽然明白為什么她想過提分開了。
“今年春節假快結束的時候,家里突然來了一個陌生人,說我是滄北梁家的大女兒,我的親生父母找了我很久終于找到了,想接我回去,那人好像很急的樣子,一定要我快點啟程去滄北,還說這件事我養父母已經知道了,讓我放心跟著他走就是。”
“我一開始不愿意,后來李爸爸給我打電話,說他們都同意了,讓我跟他走,所以今年二月份,是我第一次踏進滄北這座城市。再后來五一假期,那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也是我第二次來滄北。之后,我們的訂婚禮,那個時候我已經逐漸接受這一切,因為你說不確定婚禮時間,所以我很想我養父母能出席我的訂婚典禮,但被媽媽阻止了,所以那天我非常傷心,還害得你臟了衣服,對不起。”
“在我們吵架前一天,我一直單純地認為,我不是一直在梁家長大的這一信息在你們家面前暴露,梁林兩家的合作就會泡湯,所以我幫著瞞著我的身世,但其實真相根本不止我知道的這些。”
梁悅施越說心情越低落,林書澤的心也跟著她的轉折一緊。
“從一開始我就是被梁家拋棄的那個,他們生我時正值經濟困難期,爸爸創業失敗欠了很多錢,沒辦法養我,所以就把我送給了一戶人家,后來過了幾年,他們賺到了一些錢,生活漸漸好了起來,找回來過一次,但不是為了接我回去,而是和養父母做了一個交易,交易的結果是我繼續留在信州做李家的女兒,梁家會每年資助我的學習和生活。”
“直到后面因為你們家的關系,他們才將我接回,想通過聯姻的方式將財富和商業版圖擴大,不想他們的兒子有任何返貧的可能,基于這些,我才和你相遇。”
“我會知道這件事,是因為我前不久被造黃謠,誤會是梁垣造成的,給他發了律師函,他被氣到了,腦子一熱就把我爸媽和我養父母在他們家對關于我的事情進行交涉的視頻發給我了,他們所有人都知道,就只有我不知道。”
即使過了一個月,再回想起當時剛知道這些時的種種,梁悅施還是會很傷心,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落,她怎么擦也擦不完。
林書澤幫她擦淚的手不受控制地顫抖,他以旁觀者的角度聽整件事的起始,都覺得沉重難以接受,更何況親生經歷了的梁悅施,怎么會有親生父母能狠心到如此程度,親手讓自己的孩子成為孤兒后又因為利益讓人回來幫他們。
“那天我知道后先是很難接受,覺得怎么可能呢,但各種蛛絲馬跡又表明,只有這個說法才能解釋一切,我不死心地去找他們求證,可結果真的就是……我一直在被他們拋棄。”
“更可笑的是,他們的所有手續都符合民間送養行為,不構成犯罪,我除了接受這個結果,找不到任何突破口讓我父母為他們的行為負責。”梁悅施靠在林書澤肩膀上邊抽泣邊說。
周圍游客來來往往,有一少部分人經過時注意到他們,林書澤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和維護梁悅施的形象,安撫著將梁悅施帶到車內。
身邊的嘈雜聲驟減,她放聲大哭。
“我那個時候不是真的想傷害你,我,我就是覺得這件事如果被爆出來,如果那個時候我們已經領證結婚,會對你們家不太好,而且我那個時候自尊心作祟,想拉一個無辜的人陪我難受,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林書澤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他沒想過梁悅施那時的惡言相向是出于這個原因,也沒想到她考慮到了那件事會對他們家造成影響。
喉嚨一時像被什么東西扼住了,發不出任何聲音,他緊緊抱住懷中的女孩,想通過行動告訴她,沒關系的,一切都沒關系。
在林書澤心里,梁悅施比任何人都勇敢,這些事如果換成他經歷,不知道要崩潰成什么樣,他絕做不到只是離開滄北這么簡單。
所以更別提他會怪她那時想讓自己跟著難受的爭吵了,他知道真相后心疼還來不及。
此刻他終于知道,原來曾經相處中察覺出的異樣和不方便詢問原因的一些行為,都是因為梁氏夫婦自小將她棄養導致的。
殘酷的事實就好像烏龜作為兩棲生物,卻被主人長時間放在水里,以為只有在水里才是它活下去的關鍵,其實這看不見的水流正在要它的命。
梁悅施前二十多年都生活在這看不見的水流中,以為這就是她的家,完全想不到這是能讓她窒息的假象。
哭到最后筋疲力盡,她沉沉地睡著了。
文玩市場進入深夜,熱鬧回歸寧靜,這一夜,林書澤徹夜難眠。
第二天早晨,梁悅施困難地睜開紅腫的雙眼。
浴室鏡子前,她看著自己快變成一條縫的眼睛,又惱又覺得好笑,怎么就這么能哭呢。
簡單收拾好后,她去冰箱里拿了兩罐冷藏后的易拉罐飲料來敷眼睛,進行消腫。
陳之寒這個時間已經上班去了,家里空無一人,梁悅施在沙發上“冷靜”了有半小時,突然意識到,自己昨晚應是被林書澤送回來的。
迫不及待地,她馬上跑去房間拿起正在床頭充電的手機。
兩個小時前,林書澤發來了幾條信息。
林書澤:【醒了給我發個消息。】
林書澤:【今天我時間比較充裕,如果你愿意,我們見一面。】
林書澤:【昨天你沒吃晚飯,起來記得吃早餐。】
快速瀏覽完他發來的所有信息,退出微信,撥通電話。
對面很快接通。
梁悅施:“昨天是林書澤送我回來的?”語氣是藏不住的開心。
陳之寒:“是啊,還可貼心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還好陳之寒通話聲音開的不大,不然她耳朵會立刻耳鳴。
“我感覺我倆完不了了。”
“這么肯定?他做什么了?”
“也沒做什么,就是一種感覺,你懂的,女人的第六感。”
“得了吧,我到公司了,有好消息再通知我,記得吃早餐,你這見色忘義的女人。”
陳之寒主動將電話掛斷,其實她挺為梁悅施開心的。
昨天接近零點,她正準備給梁悅施打電話問她什么時候回來,好決定是再等會兒還是給她留門去睡。
門外響起敲門聲,她開門看到林書澤抱著熟睡的梁悅施,抬手比噤聲,不想把懷里的人吵醒。
他輕手輕腳地將梁悅施放在床上,細心地脫掉她的外衣,溫柔地替她擦拭面部,一切都做得非常妥帖。
陳之寒站在一旁,她能看出來,林書澤現在很喜歡她姐妹,他眼里溢出的愛意讓人無法忽視,也讓人肯定。
“她沒喝酒,只是太累睡著了。”
收回窺探的心思,陳之寒沒改她對待他的態度,雙手環抱在胸前,說:“知道了,辛苦你送她回來,你也快回去休息吧。”
逐客令下得很快。
林書澤知道大晚上一直待在女孩子家不好,回頭看了看熟睡的人,踏步離開。
這段時間,大大小小的禮物陳之寒看在眼里,但并不能證明林書澤的態度,直到昨晚她才切身感受到,她最好的朋友,真的有在被人熱烈地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