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陰宗,無心殿。
此為玄陰宗少主座下第七弟子府邸。
無心殿一處房間內,中央擺著一只巨大的煉丹爐,里面的火勢正旺,周圍有十幾名作丹童打扮的女弟子,皆執一把扇子,朝著爐子扇氣,額頭上的汗珠,如雨水般嘩嘩直流。
滋滋滋……
驀地,煉丹爐發出奇怪的聲響,冒出滾滾黑煙,熏得丹童們眼睛泛紅,流出淚水,咳嗽不斷。
煉丹爐起初輕微抖動,漸漸地,愈發劇烈,聲音也越來越大。
嘭!
終于,隨著一聲巨響,煉丹爐炸了。
炸得粉碎,碎片蹦到了丹童身上,有些不幸因此受傷,血水染紅了潔白的衣衫。
但是這些丹童沒有因身上的創傷,而疼痛不已,面露苦澀,她們卻一個個充滿著恐懼之色,臉上一片陰云,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
隨著一道清脆的聲音穿入房間當中,這些丹童如同見了閻王,不約而同,整齊劃一跪倒在地,額頭緊緊貼著地板,一丁點聲音也不敢發出。
一位看上去小巧玲瓏的小女孩,掐著腰,怒氣沖沖,走了進來,身后跟著兩位同樣丹童打扮的女弟子,一左一右,低著頭小碎步緊緊跟隨。
碧青若掃視一圈滿地狼藉的屋內,旋即勃然大怒,稚嫩的小圓臉,卻一副兇巴巴的模樣,伸出小手,指著正跪在地上的丹童,脆生生道:
“你們,你們這群廢物,混賬!”
“竟然把丹爐弄壞了!”
說著,碧青若踏著結實的步伐,甩著長長的龍尾,走到一名丹童跟前,沉聲道:
“怎么回事?”
那女丹童急促地喘息著,顫聲道:
“殿主息怒!婢子……”
沒等說完,碧青若一個巴掌揮了過去,結結實實打在了那丹童的臉上。
裹挾著筑基威勢,不留余力轟在了練氣修士身上,那女丹童臉都被扇得變了形,噴出一口鮮血,癱倒在地,再無聲息。
碧青若臉色陰沉,眼神冰冷,看著地上的尸體,冷聲道:
“聒噪!”
見這場面,丹童更是噤若寒蟬,呼吸都屏住了,甚至有丹童當場暈死過去。
嘭!
碧青若又隨機選取了一位幸運兒,一腳飛踹,只見那丹童高高飛起,身體直接貫穿天花板。
碧青若眼神示意,身后兩位丹童會意,各自單手掐訣,一道火焰自手指飄出,飄到了那可憐的丹童身上,燃燒起來,化為了灰燼。
碧青若背著雙手,向門外走去,邊走邊沉聲說道:
“一群沒用的廢物,煉個五靈丹,只讓你們掌握著火候,竟然炸了三次爐!”
“本座再給你們最后一次機會,若再失敗,下場,你們自己也看見了!”
“哼!”
待碧青若離開約莫半盞茶后,煉丹房里的丹童才敢緩慢起身,看著地上那具尸骨未寒的尸體,雙目無神,沉默不語。
“殿主,婢子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路上,碧青若左右兩位護法,其中一位個子較高些的,忍不住說道。
另一位瞥了她一眼,也不敢多語。
“說。”
“殿主,五靈丹畢竟是三轉丹藥,一群練氣的娃娃,才剛入宗門不久,連一轉丹藥還沒練熟,直接讓她們上手三轉,是否有些……”
碧青若忽然頓足,偏頭仰著臉,冷冰冰看著這位丹童,盯了將近十息時間,才說道:
“這是對她們的考驗,我無心殿的規矩一向如此,本座當年就是這么近來的,你們倆也是,怎么到了這新一批的弟子,就要打破傳統?”
那位丹童剛欲開口反駁,另一位趕緊搶先說道:
“殿主所言極是了,無規矩不成方圓,當年我玄陰宗大名鼎鼎的五轉丹師創下的規矩,怎能擅自改變?”
碧青若滿意地點點頭,繼續向前行走。
那位向反駁碧青若的丹童瞪了另一位一眼,有些悶悶不樂,規矩明明是新來的丹童,各自煉制一轉丹藥,怎么如今成了一起控制煉制三轉丹藥的火候。
到底是誰在打破規矩?
碧青若回到了自己的煉丹房,看著里面巨大的鎏金煉丹爐,先前的沉悶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沉醉。
碧青若捏了捏拳頭,認真說道:
“我一定要把通心丹煉出來!”
她轉身看向兩位護法丹童,說道:
“鐘靈,毓秀,四轉通心丹勢在必得!”
“還有兩個月就到師尊生辰了,屆時我要奉上賀禮,這樣一來,師尊一高興,嘿嘿……”
碧青若雙眼笑瞇瞇,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根:
“那宗主大殿的七寶還魂爐,放著也是放著,不如給我……”
夜晚,魔州大地的天空仿佛也知到了黑夜,流光變得黯淡起來,,藏在云朵后面,一層朦朦朧朧的霧氣蓋在了玄陰宗上面。
碧青若穿過霧靄,躡手躡腳來到了無憂殿,此為姜信無弟子崔予璇的府邸。
上官祎云是最早進的宗門,凌玄衣與蘇紙曦入宗時間相近,過了很多年才有了四師妹,故她們三人關系最要好。
老四老六常年不在宗門,后來入宗拜師的崔予璇與碧青若,同那三位大師姐之間,明顯有著一定的隔閡,故這二人最為親密,情同手足。
崔予璇來自遙遠的南州,自稱是一位散修,在南州惹了不該惹的人,才迫不得已逃到北州避難,她是被外出游歷的趙玉無意間發現的,那時候趙玉還不是姜信的徒弟,她老爹趙彥卿還想著讓姬長離收為徒弟。
趙玉剛把崔予璇帶回來的時候,崔予璇渾身傷勢慘重,奄奄一息,好不容易才將她從鬼門關拉了出來,修為也跌落了許多。
她蘇醒后記憶缺失,已然忘記了自己的身世。
崔予璇不茍言笑,沉默寡言,不善言辭,臉上沒有過表情,卻意外地和碧青若這種看上去沒心沒肺的合得來,二人之間總有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自姜信回宗后,她為上官祎云護法的任務也是圓滿完成,再次與以往一般,將自己關在府邸中,日夜兼程地苦修。
無憂殿很冷清,崔予璇是一個孤僻的人,遣散了所有的婢女,徒留她一人。
“崔!師!姐!”
碧青若一蹦一跳,比回自家大門還熟悉,在無憂殿繞來繞去,最終到了崔予璇修煉室。
碧青若敲了敲門,喊道:
“別練啦!去清心池吧!師姐!”
稍許,門被打開,崔予璇從中走出,俯首看著碧青若,說道:
“好。”
宗主大殿,少陰殿,以及一些無字頭的殿宇,皆在一個區域內,有點類似于王朝中皇帝與嬪妃居住的宮城。
修仙者可以法術保持自身清潔,一般修士沒人會泡澡,純屬浪費時間,上官祎云,凌玄衣,蘇紙曦三人自然也沒這種喜好,但碧青若就對此事情有獨鐘,三天兩頭帶著崔予璇泡澡,后者也也不知愿意不愿意,總之皆由得這只小青龍去。
一入清心池,碧青若如魚得水……她本來就是魚,不,龍。
老家就住在海里,應該是能找到家鄉的感覺。
碧青若一頭扎進水里,游來游去,好不快活。
而崔予璇安安靜靜坐在靠邊的位置,盯著水面怔怔出神。
“青若,你說,師尊該不會被什么邪祟附身了吧?”
突然,崔予璇開口說道。
水花聲戛然而止,水面上只剩下了陣陣漣漪。
嘭!
碧青若從水里鉆了出來,表情十分精彩,雙眼直直盯著崔予璇,說道:
“師姐,你被這水燙壞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