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梓玉,你要等的援兵……不會來了。”北黎鎮遠將軍百里寒山看著對面的白梓玉笑道:“你若投降,本將軍可留你一命。”
百里寒山自十六歲便入了軍營,征戰沙場近七年,少有敗績。而此一戰雖說金陵城占了地理優勢確實是易守難攻,可白梓玉卻用三千人阻了他的三萬精兵。即便不愿承認,但白梓玉的確是難的將才。所以他若降,百里寒山愿意留他一命。
“降?”白梓玉甩掉劍上的血跡:“西楚只有戰死的將軍,沒有投降的懦夫?!?
“好。”百里寒山知道白梓玉這樣的人是不會輕易投降:“那便讓這些人陪你去一起去死?!?
死?
西楚的援軍本應于五日前趕到,可五日過去了,依舊未有援軍的蹤跡。征戰沙場多年的白梓玉早就知道,他們等不到援軍了。好在這兩天終于說動了百姓愿意撤離金陵,所以他能做的便是多守金陵城一刻,為初五和張彬他們能帶更多的百姓離開。
“西楚男兒何在?”
“在!在!在!”
“可愿陪本將軍死戰到底?!?
“誓死追隨將軍,誓死追隨將軍。”
北黎兵臨城下十幾日,三千守成將士現在只剩數百人,可即便如此也喊出了讓萬人都為之一顫的氣勢。白梓玉笑看百里寒山:他不畏死,西楚將士更是不畏死。而今天,他們是抱著必死的信念,最終……不過是戰死沙場馬革裹尸。
“殺~~~”
視死如歸,但終究是敵眾我寡,近兩個時辰的戰斗讓白梓玉內力耗盡,身上也多處見骨的重傷。而現在他也只能用劍勉強支撐著自己的身體,可面對百里寒山射來的一箭卻已無力避開。
要死了嗎?
白梓玉不止一次這么近的面臨死亡,但卻沒有一次像這次這么的無奈。
援軍為什么沒到?——這個問題白梓玉不止一次問過自己,甚至他也想到了原因,只是他不想面對。
不過……算了。
閉上眼,白梓玉認命了:只愿初五他們帶著百姓逃的夠遠了,只愿初五張彬他們替他們這些人活下去。
可血濺到臉上時,白梓玉不由的心頭一驚,睜開眼,看到的是本已離開金陵城的初五。
“少……少爺。”
初五跟隨了白梓玉十二年,即便白梓玉做了將軍,他依舊習慣喚他’少爺‘。
“初五?”白梓玉向前邁步卻因體力不支屈膝跪在了地上,但好在接住了初五倒下的身子。
“少……少爺放心……張彬他們帶著百姓離開了?!?
“初五,你不要說了。”白梓玉伸手想捂住初五心口流出的血,可他也知道這一箭射穿了他的心脈,人根本不可能活下來。
“少……少爺……初五……先……走一步,下輩子……你還是……初五的……少爺,可好?”
初五是白梓玉七歲時從人販子手下救下的一個孤兒,因為其無父無母便留在了白府。至于‘初五’這個名字是白梓玉給起的,所以他發誓要守護白梓玉,即便舍棄性命。而今日他做到了,所以他了無遺憾??蓪Π阻饔穸裕跷迮惆榱怂辏m是主仆卻勝似兄弟。面對兄弟替自己而死,那是比自己死還要痛苦百倍。
“下輩子,你做少爺,我服侍你。”白梓玉眼中含淚,卻對初五笑了。因為他知道自己救不了初五,所以唯一能做的便是讓他走的安心。
“好……我……我做少爺。”初五閉上了眼睛,就這么平靜的死在了白梓玉懷里。
“白梓玉,你說……下一箭可還有人替你擋下?”百里寒山笑道,于此同時再次射出一箭。
白梓玉抬頭,看到的是副將李明擋在了自己面前。雖然這一箭未像初五那樣直接要了李明的性命,卻也射穿了他的肩胛骨。同時周圍的北黎士兵上前,不過數個回合李明便被砍中多刀,最后活生生在白梓玉面前被亂刀砍死。接下來百里寒冰又故技重施,張博、蕭山、韓立、張彬……一個個跟隨白梓玉多年的兄弟就這么死在他面前。這對白梓玉而言是何等的殘忍,而百里寒山就是要享受這個過程,他很期待看到白梓玉奔潰的表情??蓞s不想,白梓玉突然露出一個笑容,與此同時把自己的長劍甩向百里寒山。只是被百里寒山射出一箭輕松擊落,但白梓玉卻在甩出長劍的同時,抬起左手射出了三枚毒針,而這原本是徐敬亭送與初五防身的袖箭。白梓玉在接住初五時便想好了要這么做,但他體力嚴重透支,所以即便看著自己的兄弟一個個死在自己面前也只能忍著,直到最佳的時機出手。
面對這突然的襲擊,百里寒山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雖然他用弓擋下了兩枚毒針,但第三枚卻射中了他的左眼。
“白——梓——玉——”
若只是銀針,自然要不了百里寒山的命??尚炀赐ぷ钕矚g在自己的兵器上喂毒,送初五的也不例外。而且因為是保命的,所以是劇毒。
“百里寒山,陰曹地府有你作陪……本將軍倒也不孤單?!卑阻饔駝倓傆帽M了自己最后的力氣,現在的他連維持自己意識清醒的力氣都沒有了。人……無力的倒在地上,昏迷前看到北黎將士的刀砍向自己:被亂刀砍死的話……應該會死的很丑吧。但死都死了,丑與不丑又如何。父親,請恕孩兒不孝;兄長,白家以后就拜托您了;初五,兄弟們,我來陪你們了。
……
睜開眼,紅紗帳幔,淡淡的桂花清香,這……是哪位女兒家的閨房?
“醒了?”
白梓玉轉頭,便看到羅瑾一副悠哉模樣的坐在床邊扇著扇子:“這……是哪里?”
“怎么?就睡了一個多時辰便糊涂了?”羅瑾扶著白梓玉坐起來,雖然有幾分調侃但卻也真的有幾分擔心:“可還有哪里不適?”
“頭疼。”白梓玉用力揉著太陽穴,而腦袋卻也如他所言如同炸裂般疼痛。
“長思草的副作用,忍忍吧?!?
“長思草?”白梓玉看向羅瑾,似是有些不解。
“嗯,你帶來的那個小孩兒,他身上的香囊里裝了醉生夢死?!?
醉生夢死是用長思草提煉的一種香料,有安神助眠的作用。但長思草的藥效亦可致幻,若控制劑量確實可以讓人陷入幻覺,甚至沉睡其中而無法自拔??砂准布热环湃胂隳译S身攜帶,那醉生夢死中長思草劑量絕對不會多,可偏偏白梓玉因當年的重傷,長期服用九還丹,九還丹中有一味藥會激發長思草的藥效。好在白梓玉并非直接那香囊,而且時間不長,昏睡了不足半個時辰便醒了,但這頭疼的副作用會持續一段時間,無藥可治。
“阿疾呢?”
“阿疾?”羅瑾有些差異的打量著白梓玉,白疾說他和白梓玉認識不足半日:“你很關心他?”
依照羅瑾對白梓玉的了解,面對算計他的人,他絕對不會輕易放過。可剛剛的語氣顯然是擔心他會出事,這可一點都不符合他的做事風格。
“放心,死不了。只是……”羅瑾最是護犢子,所以不覺得讓他在徐靜亭手里吃點苦頭有什么不對,可羅瑾的話還未說完,白梓玉便起身下了床,鞋都顧不上穿就出了門,顯然他猜到了白疾當下正在徐敬亭手里吃苦。
“白疾,姓白?莫不成……真是你的私生子?!贝蜷_折扇,羅瑾彎腰拿起白梓玉的鞋,然后不緊不慢的跟上:有好戲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