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級又換了個女老師做班主任,按梁軍的話說,這個女老師看似溫柔,實則嚴格得很,是他堂哥以前的班主任,他堂哥現在還怕她呢!
一直沒有換班長,瑩生已經當了三年班長了,四年級依舊她當。但是班里不知道什么時候起,出現了兩級分化。一部分同學支持她,另一部分同學喜歡圍繞副班長轉。瑩生不以為意,人都是獨立自由的,愛跟誰玩跟誰玩,她都無所謂。
直到有一天,她才發現,副班長手里多了一本《教材全解》,里面居然有課后答案。課外書稀少的年代,她手上居然會有如此“神書”。秋紅說那是副班長董小燕她上初中的姐姐給她買的。秋紅一貫不喜歡董小燕那裝模作樣的勁。
“她們圍著她,就是想要抄答案。”秋萍酸酸地說道,想來她可能也想抄。
“董小燕還給她們分貼紙呢。哼,收買人心。”秋紅倒是會收集情報,“她還會那個小球,還吹噓說可以拍200個球不帶停的,還能往前拍,住后拍,跨腿拍,我信她哦,呸!”
“好了,隨她們去,作業統統自己做。考試就見分曉了。那個彈力球,咱們也可以練練,也能拍很好。”瑩生安撫兩人。
“我放學也去校門口買那個《還珠格格》的貼紙,我貼滿一整本書,回頭我還要抄歌詞,抄整整一本,羨慕死她們。”秋萍狠狠道。
這是個單純的年代,跟風是這個時代的特征,大家都愛集貼紙,貼紙風之前又愛集卡,那干脆面里的卡。這會是拍彈力球,前段時間是翻手花。花樣層出不窮,但瑩生她們似乎從來沒有好奇過這些到底從何傳過來,又怎么會傳到每個人手里的。
期中考后,班里成績兩極分化,其實是可以預見到的。老師發現了他們抄答案的事,狠狠地批評了董小燕和她身邊那幫“小弟”,并沒收了《教材全解》。
從那以后,瑩生總覺得身邊很多人好像惡意滿滿,總會有挑畔的聲音出現。
直到這一天的到來。
“瑩生,你怎么了?”同桌李琴問道。
“我肚子疼,讓我緩緩,別講話。”瑩生咬著牙低低地說道。
不一會兒,瑩生已疼得滿頭大汗。秋萍走過來摻扶起瑩生,她要帶瑩生去村醫那看看。瑩生靠著秋萍和李琴站起來,梁軍過來說:“我背瑩生過去。”瑩生抬起頭,看了眼梁軍,有氣無力地說:“我慢慢走過去,沒事的。秋萍你陪我去。”
就這樣,好像走了很久,終于到了村診所。赤腳大夫問了瑩生一些問題,也查不出什么原因,最后給了一顆止疼藥,就著水喝下去,休息了一下才回的學校。
走著走著,陰云密布,要變天了嗎?
下午的課多以自習和寫作業為主,也有體育課,音樂課,勞動課等。瑩生那時的體育課是從未被主科老師占過的,所以童年非常的幸福完整。當然也是有一些不開心的事發生著。
“真的,假的,我們離她遠一點。”
“不管真假,躲遠點準沒錯。”
“你看她那樣,估計是…”
瑩生瞥了那角落一眼,就放學回家了。回到家一夜如常,還是月明星稀,卻處處透露出一份看不清摸不著的朦朧感。
次日,瑩生來到學校,選了個好位置停自行車,這樣放學的時候,便可以迅速到校門,免得晚了堵在一起,你不讓我,我不讓你,場面熱鬧非凡。
和平常一樣,先去淘米蒸飯,今天帶了個雞蛋,搪瓷缸里放點榨菜,接著打入雞蛋,用筷子迅速攪拌,放點鹽和醬油,繼續順時針攪,瑩生爸爸說過“千打雞子,萬攪豆腐”,雞蛋一定要多攪才能結得更好,也更好吃。打完后蓋上蓋子,蓋子是纏了繩子的,和缸柄連一起,這樣就不怕蓋子丟了,畢竟一個缸子一個蓋嘛,配誰都不好,原裝的最好。把飯盒和搪瓷缸放在飯鍋旁邊的桌子上就好,燒飯阿姨會放在鍋里,排整齊再蒸。
踏著輕快的腳步,走進教室,一開始熱鬧的教室,突然安靜下來,緊接著便是一陣竊竊私語。瑩生不以為意,早讀快開始了,她也無心管他們。拿出課本,便開始了這天的早讀。課外讀物幾乎沒有的年代,語文書是瑩生最好的讀物,課本已被翻得很舊,哪個生字在第幾頁,筆記記在哪一頁哪個地方,她都心里門清。由于天天翻課本,她甚至于能準確翻到哪一頁。瑩生有時候心想,若要考試作弊,她都比別人多一項技能。不過她也不屑作弊。今天是下雨天,課間大家并未出去操場玩,都在教室里玩丟沙包,這個瑩生最擅長,她的絕手好活就是一下子丟上去五個,都能統統接住,反應快,眼力準,一個字:絕。
看見前桌在玩,瑩生也想加入,李冰說他們人數夠了,算了,不玩就不玩。她還有更重要的一件事要做,那就是看小說,真的,天知道瑩生有多愛這本小說,她問班里王峰借的,王峰說是他哥哥的,寶貝得緊。瑩生第一次持觸武俠小說,每天被迷得不要不要的。好一個快意恩仇的武俠世界。可惜的是只有一本上,中和下沒見蹤影,也不知道有沒有中,也許只有上和下,反正王峰也說不清楚。瑩生那時多么盼望自己能看完整本,以至于她自己都迷糊了,到底看沒看過這本小說,原因是沒看到結局。
吃完午飯,瑩生捧起《書劍恩仇錄》津津有味地讀著,王峰走過來說:“瑩生,書我哥要用了,你還給我吧。”
“我還有一點沒看完,晚點還可以嗎?”
“不行的,我要帶回去了。”
“那放學的時候還給你,我再看會兒,可以嗎?”
“可是,可是…不行,我自己要看了,現在就還給我。”
“好吧。”瑩生不舍地把書遞給王峰,只差一點就看完了,為什么不讓看看完,瑩生滿心的失落。一下午,瑩生都心不在焉的。
放學鈴響起,瑩生和秋萍,秋紅一起回家,梁軍要和其他同學去撿什么鉤針,就先走了。走到車棚取自行車,卻怎么也找不到瑩生的自行車。秋萍納悶道:“營生,你中午把自行車挪位置了?”
“沒有啊,中午我連車棚都沒來過,是不是誰搶位置把我的自行車搬開了?”
找了一圈,在廁所旁邊找到了營生的自行車。真是無了個大語。好在找著了,幾個小伙伴一起騎車回家了。
“瑩生,這周末我過生日,能去你家嗎?”秋紅說道。
“當然可以呀,我跟我媽說一下,做我最喜歡吃的辣椒肉絲面好不好?”
“好啊,好啊,我會刨蒲瓜皮,會摘菜洗菜。”
“我會燒火,掃地,擦桌子。”
“我還會洗碗。”幾個小伙伴說笑著回家了。晚上沒再下雨,第二天放晴了。梁軍一早來叫瑩生去上學。
“你找到鉤針沒?”
“沒有,董小軍找到一個,運氣真好。”
“我覺得找不到的,哪里會有這么多散落的鉤針。”
“董小軍說那個廢墟之前就是開廠的,鉤針掉落下來肯定是真的,不然他的鉤針哪來的?”
“你就算找到一個,你也不會啊。”
“我可以給你啊,你那么聰明,肯定會鉤啊”
“我不知道我會不會啊,我又沒鉤過。”
“那個董小燕不是學會鉤了啊,她都會,你肯定比她厲害。”…
一路上,秋萍也一直在鼓勵瑩生,說她一定鉤得比董小燕好,好像整得已經有一枚勾針了似的。來到學校,四人停好自行車,蒸好飯,一起踏進教室。
今天有學校領導來聽課,班主任昨天就通知了,要求大家盡量都舉手,她會看著點名的,叫大家放心。瑩生心想,毛老師這樣是不是有點作假,算了,反正她會,也不怕被點名。
語文課上,大家大氣不敢出一聲,生怕給校領導們留下不好的印象。瑩生坐在中間,壓力沒有那么大,梁軍人高馬大的,坐后排,按梁軍課后對瑩生說的,他嚇得簡直心臟都要跳出來了,校長坐在他身邊,時不時瞄一眼他的筆記,看他有沒有認真聽講,他說寫字手都是抖的,那字都看不清寫的啥了。
“瑩生,你回答得太好了,我看校長頻頻點頭,還咧嘴笑了呢!”梁軍贊嘆道。
“大家表現都很好啊,老師們肯定是滿意的。”
“我不覺得,我看那徐小藝,回答得結結巴巴的,聲音又小。”同桌李琴插嘴道。
“李琴,你剛剛的思路也很棒,非常好。”瑩生由衷地欣賞。
“嘻嘻,我就這么一想法,你講的才好呢?”李琴開心地說。
下午體育課上。
體育課基本上先集體集合再整隊,體育老師會帶著學生做點熱身運動,接著就是自由活動。瑩生喜歡打羽毛球,球技好,經常有人找她打球。今天她和體育老師對打,一來一回,足見球技。遠處走廊上。
“哼,整天覺得自己多了不起,還吆喝上體育老師和她打球。”
“就是,都那樣了,還這么得勁,那些人也不怕被傳染。”
……
體育課上盡興了,最后一節整理課,瑩生思緒如泉涌,寫作業那叫一個順暢,順如破竹,把作業統統干掉。放學鈴聲一響,大家沖出教室。
“瑩生,你的自行車怎么又不見了?”
“我不知道啊,最近怎么回事?”瑩生皺眉道。
“在這呢,咦,鏈條怎么掉了?”秋紅喊道。
“你們誰會裝鏈條啊?”瑩生苦惱了,誰也不會裝鏈條,弄得滿手都是臟污,就是沒弄好。梁軍懊惱起來,早知道就跟他爸學了,整天偷懶,這回要用到了,方恨晚了。
最后,瑩生是推著自行車回家的。還好一路上,有小伙伴陪著,倒也還好。回到家后,瑩生便跟爸爸學著裝鏈條了,總要學會一項技能不是。
這天是禮拜五,梁軍對瑩生說:“我每節課下課,都去車棚看看,看到底是誰弄壞你車的。”瑩生點點頭。所幸,這是幸運的一天,自行車完好且未被挪位置。快樂的周末就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