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

又是一張濕紙巾，糊在了謝執的嘴上。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溫蘊伸出手，在謝執的眼前晃了晃。

確認對方看不見東西，也說不出話，那顆被他三番五次撩撥到砰砰亂跳的小心臟，才終于放下來。

溫蘊伸出手，開始替他解身上的扣子。

這種感覺很奇怪。

非常奇怪。

從小到大，溫蘊幫自己解過無數次扣子。

但是從來沒有任何一次，像現在這樣詭異。

她此刻的手，分明是一個成年男人的手。

手掌寬大溫厚，指甲被修剪得干凈整齊，骨節分明的手背上，隱約可見青紫色的脈絡。

溫蘊心里無比清楚地意識到，她正在脫的，并不是自己的衣服。

一直黏黏糊糊、不停聒噪的謝執忽然安靜下來，反倒讓溫蘊有些不適應了。

廁所里的隔音很好，回音效果更好。

不知道到底是誰的心跳聲，如同擂鼓。

夾雜著明顯粗重的喘息聲，整個浴室似乎都升騰起一團燥火。

不同于溫蘊的緊張，謝執整個人似乎都很放松，軟著身子，把一切都交給溫蘊，任由她隨意擺弄。

只有等謝執開口說話時，過分喑啞的嗓音，才暴露了他此刻的強裝鎮定。

“干嘛呢？快點。”

溫蘊顫抖著手指，一顆一顆解開謝執胸前的扣子。

甚至都不敢大聲地呼吸，生怕對方發現自己此刻的氣息，有多么的紊亂。

“閉嘴，別動。”

“嗯。”

“說了讓你別動。”

“可是好癢。”

“忍著。”

“哦。”

前一面還在扭來扭曲的謝執，再次安靜下來。

房間里只能聽到溫蘊的聲音。

“我要幫你扣上扣子了。”

“嗯。”

‘咔嚓——’

不對。

內衣上的金屬扣，根本不會發出這種清脆響亮的聲響。

溫蘊和謝執同時朝外探頭。

一陣亂糟糟的動靜，從病房門口的走廊上傳過來。

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哎，病房門竟然沒鎖！”

然后緊接著，就是一陣凌亂的腳步聲。

聽起來，人數并不少。

為了避免過分在密閉的空間里，產生一些不必要的曖昧氛圍，溫蘊剛才故意把廁所的門敞開著。

現在門口突然傳來的動靜，讓她根本沒時間反應，甚至來不及撿起剛才被她隨手丟在地上的病號服。

眼前的‘自己’，上半身只穿了件內衣。

溫蘊根本顧不上細想，‘刺啦’一聲，就把身上的病號服給撕開。

整個人撲上去，把謝執此刻嬌小的身軀，給緊緊抱在了懷里。

把人包裹得嚴絲合縫，生怕肌膚有一丁點兒漏出來。

兩個人巨大的身高差，竟然在這種地方，體現出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要不是從下面看到了四條腿，門口的人幾乎以為廁所里只站了一個人。

“嘶——”

倒吸涼氣的聲音，此起彼伏。

掉在地上的病號服。

零落四散的衣服紐扣。

還有緊緊相擁在一起的兩個人。

窒息。

死亡一般的窒息。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聽到一個老頭發出了聲音。

“啊......蘊蘊你......哎呀，原來小執也在這里......”

老頭的聲音蒼老，卻洪亮。

嗓音鉆進衛生間，拐進病房里，又蔓延到了走廊上。

幾乎響徹整層樓。

緊接著又是另一個老頭的聲音，同樣是聲如洪鐘。

“嘖，這，這，哈哈哈，怪不得小執不在自己的病房，哈哈哈，咱們兩個老家伙，來的倒不是時候了。”

兩個老頭，你一句我一句。

又是干咳，又是尬笑，把此刻的氛圍，烘托到了尷尬的極點。

已經沒有辦法繼續裝死下去了，溫蘊閉了閉眼，語調里透露著視死如歸。

“抱歉爺爺們，謝，哦蘊蘊她剛才把腳崴了，現在不方便跟大家打招呼，等改天我帶她登門向長輩們道歉。”

“啊理解理解，年輕人嘛，崴腳是常有的事兒。”

“那......那咱們先出去吧，讓年輕人繼續......繼續聊。”

“啊，好好好，那個，既然來了醫院，咱倆也順便去做個體檢吧，哈哈哈。”

“對對，做體檢，做體檢，讓年輕人繼續在這里造人，啊不對，是檢查傷勢。”

兩個老頭對視一眼，臉上的滿意之色根本壓制不住。

一邊往門口快步撤退，一邊呵斥著不住往廁所里探頭探腦的其他人。

“還圍在里干什么呢？快點離開！別耽誤了他們小兩口，那個，那個，哎呀，總之快點走！”

“柔兒，你干嘛呢？一個沒嫁人的大姑娘往里面瞎瞅什么，害不害臊？沒事就多讀點書，這種事兒你最積極！”

被稱作柔兒的女生，眼圈瞬間紅了起來。

柔柔弱弱的模樣，看起來格外嬌小可憐。

她垂著腦袋，不住地小聲道歉。

“對不起，爺爺，我不是故意......”

“行了，別說了，快點走吧。”

‘咔嚓——’

病房的門，再次被合上。

把女生嬌弱的哭泣聲，也一并隔絕在外。

毀滅吧。

真的。

還有什么比現在更尷尬、更丟臉的事嗎？

溫蘊現在腦海中已經開始考慮自己棺材板上的圖案，到底是選叮當貓，還是海綿寶寶了。

她忍不住長舒一口氣，死死攬在謝執肩頭的手臂，也垂了下來。

被溫蘊抱在懷里的謝執沒有順勢分開，反而再次黏了上來。

“我說的果然沒錯。”

“嗯？”

躲在溫蘊懷中的謝執，突然抬起了頭。

吞咽口水的聲音，清晰可聞。

兩個人的身子，此刻密不可分地貼在一起。

糊在謝執眼上的紙巾，不知什么時候掉在了地上。

他此刻的眼睛，亮得不像話。

雖然廁所里的燈光昏暗，溫蘊還是能從那雙眸子中，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

謝執的嘴角，帶著一絲玩味的惡劣笑容。

墊著腳尖，努力地把嘴朝溫蘊的耳邊湊。

“你是A沒錯。”

“你有病吧謝執？”

溫蘊下意識地想把人給推走，手掌卻被謝執反手給握住了。

謝執拉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親了一下。

眼神晦暗不明。

“這么急干嘛？我又沒說我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