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再去拉住爸爸的手時,冷冷的,沒有了溫度,手指甲因為血液不循環,也有一絲發黑,我心里知道已經成了定局,已經無力回天,但是內心深處卻依然覺得這只是個夢…我想從這個噩夢中醒來,現實卻一遍一遍的告訴我這是事實。醫生說:家屬來一下!我準備走過去,老公搶先著快步先去,婆婆也示意我別去了,怕我受不了。我慢慢的跟著也走進了屋里,好像當時心里只有痛了,忐忑緊張都被痛覆蓋著。醫生問誰是家屬,老公說他是。
醫生:你是兒子?
婆婆:女婿。
醫生:不行,得直系親屬。
我在后面開口道:我是,跟我說就行。
我不想讓媽媽再面對任何抉擇,她已經心那么痛了,我怕她受不住。
醫生:中途的時候我停了一下機器,我猜你也看到了,機器停了,你看到的數值也就沒了。
我點著頭說:我知道。
醫生:雖然遇到這個事兒挺難的,但是還得跟你們說清楚,人已經走了,現在你看到的數值都是機器的作用,叔叔身體狀態已經是我見過挺不錯的了,像機器顫的這個強度,一般人可能肋骨胸腔早就震碎了,所以得早點做決斷。
我:明白,明白。能不能再等一小會,我媽媽舍不得…
醫生:可以,這沒問題。但是別太久。
我走出房間,看到媽媽還是在不停的呼喚著爸爸,一直在跟他說話,我的心都碎了。我想著該怎么跟媽媽說,好難,真的好難。我緩緩地走過去,抱住了媽媽,媽媽說:“你快叫叫爸爸,他能聽見,快跟爸爸說說話!”破防真的只在一瞬間,我哭泣著把媽媽抱的更緊了,哽咽小聲跟她說:“爸爸已經沒了,醫生說這個機器再顫一會,爸爸的肋骨可能就斷了,胸腔也可能碎了…”媽媽慌張的說:“那咋辦呀?那得撤了啊,哎呀我天啊…老董啊…”
媽媽是明事理的。撤掉機器的那一刻,媽媽抱向了我,我比媽媽高出一頭,把她抱在自己懷里,像個小女孩,從來沒看見她這么哭過。姥姥、姥爺的離世,可能爸爸也是這樣抱著她吧…之前有老爸當她的臂膀,如今卻落到了我身上。
后續還有很多事情要辦,媽媽一邊寸步不離的陪著爸爸,另一邊需要辦手續時,又雷厲風行。幫不上忙的我,覺得自己好沒用。老公怕我情緒激動,帶我在走廊里溜達,凌晨的醫院好冷清,好黑,冰冷的座椅,綠油油的安全指示燈,仿佛一切都沒有了生機,走到沒人的地方,我哭了,哭到惡心,老公抱著我安慰著,我哭著說:我沒爸爸了…我不要…我不要….老公說:你得堅強,不能悲傷過度,你還懷著孕呢。
不知道為什么,此時這句為我好,安慰我的話,在這一刻卻變得如此刺耳。因為有孩子,我沒有爸爸了也不能太悲傷,不能大哭,不能情緒激動。我承認此刻的我變得很偏激,思想很危險,但是我能怎么辦呢。雖然我29歲了,在爸爸媽媽的愛和呵護里,我依然是個孩子,我覺得我沒長大,我的好閨蜜甚至朋友們也都羨慕我,從來不用操心任何事情,不想打工父母就給開個小店,我就只剩下開心這一件事,誰會不羨慕。
失去了半邊天,就要一夜之間長大,我得比媽媽還要堅強,替她撐起失去的半邊天,可是我要怎么做,才能撐起半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