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石成轉念一想,黃喜這般做法不就是在得罪公子信?如果公子信能扛過這道坎,保不準黃喜會被公子信清算。
雖然說以鎮壓秦民起義固然是個好借口,但石成覺得換成自己是公子信,黃喜一個兵都不出,他鐵定臉色極黑,對黃喜沒有好感。不下手耍一耍黃喜,都對不住自己的身份。
區區一個縣尉也敢拿大義不從我命令,這是找死。
黃喜眼瞼下垂,俯視著這片魚塘,他淡淡道:“雖然對不住公子信,但我自問我對得住韓國,對得住安陽縣民。他要我的兵,那是我要我的命,要安陽縣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他這樣的做法固然能讓邊軍壓力巨減,可若是有賊人趁機在這時期作惡,我們卻沒有足夠兵力去鎮壓,到時候造成大禍,我等又何嘗能擔當得起呢。”
黃喜暗忖道:“我手上的兩千兵力可是的身家所在,唯有掌握住它,我才有能力得到更多的錢財,才能購買更好的武器,更好的功法,更好的靈丹妙藥提升我的實力。
眼下我不過開命七魄,雖然我有韓國官職在身,能得部分韓國氣運旁身,但我也只不過是偽‘出神’之境,和那陳秋明沒有什么不同。
再加上我修行天賦平平,我只有大力斂財,得到更多外助之物加持,我修為才能一步步上升,境界突破。
我的兵可是我今后修為突破的關鍵所在,哪怕是一個兵,我也不會給別人。”
黃喜嘴上說得很好,他自認自己這番不派兵的做法是為國為民,而自己只是順捎罷了。
但真實情況卻是他只要自己手中切確得到的利益,哪管洪水滔天。
石成說:“大人您為了安陽縣鞠躬盡瘁,想必公子信必能理會您這顆憂國憂民的赤誠之心。”
肖淼微微一笑:“大人一片赤心,必能感化公子信。”
黃喜嘴角微微上揚,笑容溫和:“話雖如此。但我還是擔心公子信不認同我的觀念。所以,石成,死的這兩人雖然不是王歸來殺的,但一定會是王歸來殺的。”
人不是王歸來殺的,但一定會是王歸來殺的。
這聽上去似乎有些繞,但石成靈機一動便領會了黃喜的心意。
石成說:“小的明白。我這就通報全縣,以王歸來為首的赴安會死灰復燃,這段時日加大嚴查范圍。”
“還不夠,還遠遠不夠。”黃喜搖搖頭。
石成內心一緊:“還請大人指點。”
黃喜扭過頭,眸子里的冷光雪白如刀,冷厲銳利,石成對上黃喜的眼睛,感覺內心陡然被刺一針,讓石成內心有些刺痛,恐懼。
黃喜淡淡道:“城南劉家,去搜他們家。興許能找到他們與赴安會勾結的證據。”
石成下意識的說:“城南劉氏可是與縣令大人關系密切,劉氏怎會和赴安會。”
石成下面的話說不出來了,因為黃喜那雙眼睛越發冰冷,石成后背冷汗淋漓。
“是,大人。”石成咽了一口水,臉色凝重的回道。
石成暗道:“大人是想要逼劉氏反啊,劉氏可是安陽縣有名的氏族之一,家兵不少,若是劉氏被逼的不得不與縣尉大人做對,那縣尉大人可就有足夠的理由拒絕公子信的命令,讓公子信無話可說。
如果劉氏處處退讓,那縣尉大人也一樣能得到好處,他也大可將劉氏換成其他氏族也不成問題。
至于縣令大人那邊.......看來縣令和縣尉,兩位大人之間關系并不融洽的傳聞是真的。”
石成頓時感覺自己身處在安陽縣的一場正在蓄勢,還未爆發的風暴當中。
而他卻無處可逃,他就是這場風暴中的參與者。
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石成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已經上了黃喜這條船,只能跟著黃喜一路跟到黑。
如果黃喜能成大事,那他也有從臣之功。
如果黃喜......失敗,那可想而知他的下場,恐怕比馬盛金、周方兩人好不到哪去。
說不定還會禍及家人,甚至更慘。
石成內心忐忑,眼下他只能的將黃喜安排的事情做好。
一旁的肖淼說:“大人,單單石大人恐怕還不足以將劉氏逼上絕路。不如讓我也上場。赴安會那些懷疑我身份的人也都死了,我赴安會的身份還能用。有我在,劉氏勾結赴安會可算是鐵證。”
黃喜搖搖頭:“你好不容易回來休息,又何必再趟這場渾水呢。”
肖淼臉色嚴肅的說:“這是我該做的,為了大人您,我再當一回秦國余孽又何妨。”
黃喜面露感動之色:“唉,你啊你,這次又麻煩你了。”
“大人您言重了。”
石成內心驚起千層浪,他暗忖道:“這個肖淼莫非就是前段時間,大人所說的赴安會臥底?前段時間能剿滅赴安會,大獲全勝是因為這個肖淼嗎。沒想到啊沒想到,大人居然還有這樣的手下。
就不知我手下里是否會有大人安插的臥底呢?”
一想到這里,石成對黃喜越發恭謹了。
他對黃喜是真怕了。
黃喜余光微微一瞥石成,他暗暗自喜。
這正是他有意為之,現在看來,成效不錯。
黃喜抬起頭,望向有些昏暗的天空,他心情不錯:“今天天氣,不錯啊,呵呵。”
......
一座青磚小院內。
“別嘆氣了。那聚錢寶箱拿不回來就拿不回來,你人又沒死,以后你找個木匠再弄個聚錢寶箱不就成了嗎。”
“你這臭婆娘,你懂什么。那是重新弄一個聚錢寶箱就能解決的事嗎。”
“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那可是我陳家祖傳數十年的寶貝,你懂個饅頭。”老陳吹胡子瞪眼。
陳氏理直氣壯的說:“不然你還能怎么樣,你還能從那馬盛金手里拿回來嗎。”
這話一出,老陳頓時泄氣了,他無助的說:“我在想,我要是湊一筆錢給他的話,那馬盛金興許就會給回我。”
陳氏恨鐵不成鋼的說:“老陳,你清醒點吧,馬盛金什么人,你真去找他要,那他豈不會坐地起價。與其這樣還不如重造一個木箱,想必我們老陳家的列祖列宗會理解你的苦衷。”
“唉,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說的對,但我放不下我那木箱啊。”
老陳越想越氣,越氣就越憋屈。越憋屈就越想哭。
都五六十歲的人,他最終還是忍不住哭了:“可憐我那快傳了上百年的聚錢寶箱啊,我對不起父親,對不起爺爺,對不起我陳家列祖列宗啊。”
陳氏無奈地搖搖頭,她什么話也沒說,她覺得讓老陳哭一哭興許是好事。哭一場后,就什么事也沒了。
“呵呵,原來這是快用了百年的箱子古董啊,這可是好東西,那馬盛金不識貨。”
忽然間,院子外頭傳來了一道笑聲爽朗的聲音。
老陳一時間楞了,他感覺這聲音有些耳熟,但還沒等他回想這是誰的聲音時。
有人跳墻,將一個木箱放在院子墻上。
老陳定眼一看,雙眼頓時睜得老大。
老陳驚道:“那,那木箱子是。”
“呵呵,沒錯,就是你最寶貝的聚錢寶箱。我從馬盛金手里拿到,給回你吧。”
老陳痛哭流涕:“多謝好漢,我,我太謝謝您了,好漢。”
“呵呵,不用謝。你我都是秦人,秦人之間相互幫助理所應當。今后你可要看緊些你的寶貝箱子,不要再人搶走了。”
老陳連忙爬上墻,他低頭一看,墻外哪有人呢。他心想興許那位好漢已經走了吧。
不過不要緊,寶箱要緊。
老陳雙手抱著木箱,晶瑩的淚水從老陳臉上的褶皺流下,滴落木箱那凹凸起伏,充滿歲月磨痕的表面。
寶貝東西失而復得,可謂是人生大起大落。
老陳下墻后,他興奮得忘乎所以,都沒留意到自己這木箱子重得有些異常。
陳氏好奇的說:“他特意給回你一個木箱?剛才那人真是好人啊。不過他說我們都是秦人。他該不會是什么赴安會那樣的人吧。”
老陳大大咧咧的說:“你管他是誰呢,人家說的也沒錯,我們就是秦人。我們就算想當韓人,那韓人又何曾把我們當做韓人。哈哈,我這寶貝箱子,以后我再也不帶它出去了,我就把它藏在我們床頭底下。”
陳氏忍不住白了一眼老陳。
“咦,這箱子,似乎比往常重了一些啊。”老陳這時候才注意到異常。
他熟練的打開箱子,瞳孔驟然睜大,他看著木箱里滿滿的銅錢,他忽然間忘了呼吸,差點就要窒息了這才清醒過來,大口喘息。
“我,我大爺的大爺的大爺。爹,爺爺,老陳家的列祖列宗啊,你們看到了嗎。”老陳激動不已地朝天大叫:
“聚寶箱,我們老陳家的聚錢寶箱真成聚錢寶箱了!”
陳氏無沒好氣的白了一眼老陳:“這明顯是人家好心將錢放在里面,送給你的。不過這錢真的能用嗎。”
“怎么就不能用了,這可都是秦制銅錢,官制的!”
老陳一臉幸福的用臉摩擦著木箱,陳氏一臉無奈。
“爹,娘,我回來了。”這時,正巧回家的小陳看見老陳奇怪的舉動,他微微一驚:“爹,你這是干嘛呢。”
“吸收聚錢寶箱的財氣啊,你也快來,這樣我們財運一定會亨通無比。”
小陳臉色尷尬的望向陳氏,陳氏無奈地兩手一攤。
小陳嘆氣。
.....
許無涯將老陳的木箱放在墻頭后,他就瀟灑離去。
他從馬盛金和周方兩人那里得來的錢財大多都給回了那條街道的受害者。
但還留有一部分錢財,許無涯也不客氣的收下了。
現在許無涯手頭上有著十多兩碎銀,銅錢兩大條,手頭頓時寬松了不少。
這讓許無涯的心情好上不少,他心想:這些錢足夠我們去巒水亭了。對了,歸來的衣服也該換換才行。昨晚匆忙,讓歸來穿的是男子的服裝,我買套女子穿的衣服,她應該會高興吧。
雖說男子去店里買女人的衣服有些不合周禮,但許無涯并不打算遵從周禮,他當秦王時,就經常有推崇周禮的儒家臣子諫言,讓他不要做些不符君王身份的事情。
許無涯聽到就煩,根本不會在意這些諫言。
此時許無涯承受著他人異樣的目光下買下了衣服后,就去醉春風打包了一份豐盛的佳肴帶回土地廟。
途中他還是小心的打開棋局,通過棋盤的視角來躲避游徼巡查。
這也讓他順利的回到土地廟內。
......
“我回來了。”許無涯輕聲的說。
沒一會兒,側房的房門就推開了,王歸來探出頭角崢嶸的小腦袋,那雙明亮透凈的紅眸一眨一眨,小臉一副好奇欣喜的笑容,看上去非常可愛。
王歸來見許無涯是一個人回來,看上去并無大礙。不知為何,她在許無涯出去后,就一直忐忑不安的內心也放松下來。
王歸來微微一笑:“你回來啦。”
她感覺自己很久沒有對別人說你回來了這種如同家人之間的對話了。但現在她卻下意識對許無涯說了這樣的話。
這讓她對自己有些驚訝。
但很快她就被許無涯手上提著的盒子給吸引住了。
“咦,你拿了什么回來?”王歸來好奇的問。
“哼哼,這可是醉春風的大餐。”許無涯自傲一笑。
王歸來還未回話呢,房門內就有一道白色閃電沖出。
“大,大餐?大餐在哪,快給我,我要餓死了。”太靜急躁地在許無涯腳邊轉圈。
許無涯哭笑不得:“別急,我們先回房里,慢慢吃。”
.......
側房被王歸來打掃得非常干凈,雖然說不上一塵不染,但比先前房梁滿是蜘蛛網,地面雜物堆積、一吹氣便已煙塵滾滾的情況好上太多了。
許無涯將飯盒放在桌上,他一一打開飯盒,王歸來的眼眸也因為這一道道飯盒而漸漸明亮起來。
王歸來驚呼:“醉春風的招牌,炭烤燒雞、白松醉魚、七香菜心、酸甜排骨,嗚嗚嗚,太棒了。”
王歸來直接抽起筷子,捧著一碗飯直接開干。
她一邊吃一邊說:“嗚唔,太浩次了。好久沒吃過這么好吃的飯菜呢,嗚唔。”
太靜也是激動得流下淚水:“好吃,好吃。這還是我狐生第一次吃得這么好吃的美食。小子你干得不錯。”
許無涯目光溫柔的看著她們吃飯,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