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萊恩問道。
“那只蟲子唄。”
拉爾夫一邊整理落在卷發上的落葉,一邊道:“你出于‘邀功’目的帶回的那玩意,其實才是我姐真正想要的東西——要不我怎么說你運氣不錯呢?”
“并且你不僅把它帶回去了,而且帶回的材料大部分還都是她想要的。”
萊恩微微一怔:“你說什么……?”
“字面意思。”拉爾夫甩了甩手,接著說道:“那只怪物還挺危險的,一般正常情況下尚未凝聚‘斗氣氣旋’的騎士根本不是它的對手。因此啊……我猜我姐看到你把它擊殺之后多半覺得心里有愧,這才特地哪怕身體不好,也要幫你刻畫一道‘解除魔法’的卷軸以做補償。”
這簡直是萊恩完全沒想到的展開。
“……那,她為何要這么做?”萊恩思索片刻,問道:“如果她真正想要的材料是那只蟲子,為什么一開始不事先跟我說,難道是擔心我拒絕?”
“當然不是。”拉爾夫否認道:“她的真正目的不僅有那只蟲子,也有幽蘭葉——這東西確實也是她需要的一項材料。至于為什么一開始不和你說清楚嘛……”
拉爾夫看向萊恩,眨了眨眼睛道:“事先說好,說清楚后你可不要打我。”
萊恩懶得回答這種問題。
見狀,拉爾夫只得嘆了一口氣道:“好吧,真相其實就是我姐本來打算讓你采摘幽蘭葉然后遭遇那只大蟲子的襲擊和它拼個你死我活,最后再由我關鍵時刻出手擊殺救下你或者……咳,為你報仇,然后再把你們一齊帶回去的。”
“只是沒想到你太厲害,竟能在未凝聚斗氣氣旋的情況下把它干掉——嘿,表情不要這么嚴肅嘛,”拉爾夫道,“雖然我們騙了你,但這件事最終結果還是好的嘛。”
萊恩看了拉爾夫一眼,問道:“所以,你其實什么都知道?”
“什么意思?呃……好吧,我確實‘什么都知道’,”拉爾夫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不過剛才你和我姐之間那回事,我確實什么都不知道——要不是你最后向我解釋,我還真的以為……”
“不用說了。”
“好吧,對不起。”
拉爾夫語氣毫無誠意道。
“……你和她是親生姐弟?”
過了一會兒,萊恩問道。
“不是,我們毫無血緣關系。”
拉爾夫回答道。
“那看來你們兩人之間關系,倒是挺不錯的,”萊恩回頭看了拉爾夫一眼:“她愿意犧牲一個人的性命,來換取讓你獲得更好的成就及注視;而你當遇到與她有關事情時也會失去理智。”
“我就當你是在夸我好了。”
拉爾夫有些尷尬道:“不過……萊恩。我和你講了真話,你應該不會生氣吧?”
生氣?
聽到這,萊恩不免覺得有些可笑。
這座島嶼中的巫師本身就是一群很不講道理的人。他們會因為一時玩樂、所謂進行某種實驗或是僅僅一時興起等原因而傷害他人。至于夏迪婭這項行為……只能說倒也符合邏輯。
“你認為呢?”萊恩站起身,丟下一句話道,“用我不久前說的一句話回復你好了——‘她可是一名巫師’。”
“巫師。”
“呵……我怎么‘敢’對一名巫師生氣?”
***
在和拉爾夫分別后,萊恩睡意全無。
倒不是因為夏迪婭。
正如離開前曾向拉爾夫說的那番話一樣。
以這座島嶼中巫師們歷來習慣,夏迪婭這番操作只不過屬于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在從拉爾夫那里得到真相后,萊恩確實感到很震驚。
但也就僅此而已了。
“哎,現在估計已經凌晨三點了吧,”萊恩抬起頭看了一眼天上月亮,心中想道:“不過這種狀態回去躺著也睡不好,還是到凱瑟琳平時休息的地方看一眼好了。”
凌晨三點。
此時哪怕“下層區域”中那些很晚都在營業的酒館,基本也已經不剩什么客人了,但萊恩這趟前去探望凱瑟琳并不是打算去找她說話,而是僅僅只是打算看一眼。
“下層區域”與“中層區域”之間,一處類似“農舍”的建筑旁,萊恩在那里見到了凱瑟琳。
一如上次見面一樣,雖然外表已經完全變為一只山羊可是萊恩卻輕易在諸多豬、牛等家禽中,認出來了她就是自己想要見到的那位女孩兒。
此時,凱瑟琳正在睡眠。
她如同一只真正的山羊一樣將身體蜷縮著。
萊恩一步一步向她走近。當路過其余正在睡眠的豬、牛等家禽時,一道可怕的推測忽然躍于腦海:既然這里是一處農舍,那么這些豬、牛、羊以及狗等家禽會不會曾經都是人類,由于巫師對他們施展“變羊術”或者其他略有輕微區別的法術這才導致他們變成了……如今這副樣子?
“不……不可能,應該不至于這樣,”萊恩咬了咬嘴唇,“即便是巫師,也不可能做到這種程度才對。”
想著,他忽然發現自己距凱瑟琳已不足五米。
萊恩無意將對方驚擾,于是便靜靜注視這名此時正在睡眠的女孩。
不曾想。
大約四五秒后,凱瑟琳竟是睜開眼睛。
只見她先是有些迷茫地甩了甩頭,接著那如同黑豆一般大小的眼睛朝著左右看了看,并最終將目光對焦在萊恩面龐。
萊恩沒想到自己腳步放的很輕,對方卻還是醒了,不禁輕聲道:“抱歉,我……”
“萊恩。”
這只此刻仿佛如同一只真正山羊般的少女,忽然出聲打斷他的話。
“……我在。”
萊恩輕聲道。
“萊恩。”
“嗯。”
“萊恩。”
“放心,我……”
然而,正當萊恩想要寬慰時,他卻又聽到對方重復說道:“萊恩……”
等等。
不對。
不太妙……
看到對方依舊在重復自己名字,萊恩頓時渾身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幾天之前,凱瑟琳尚還能說一些其他簡單詞匯。
但現在她能說的卻好像只剩下……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