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塵下意識將手放在刀柄上。

就在此時，一聲空靈的鐘聲響起。

原本紛紛擾擾的香客瞬間安靜下來，他們神情木訥，緩緩轉身，不約而同地朝著寺門外走去，似乎有某種神秘力量操控著他們。

而方才那些圍坐在普慧大師身邊的和尚，也紛紛起身。

跟隨著香客一同走出去，只有普慧寺的和尚留了下來。

這詭異的一幕蘇塵此前見過類似的，便是在妙玄觀。

慧明寺位于安州州府，居然敢這么明目張膽地修煉末流法！

蘇塵轉身要走，幾個和尚圍了上來，雙手合十道：

“純陽道長，既已答應了與方丈論道，便不得離開。”

蘇塵五官猙獰。

“誰是純陽！誰答應要和你們論道？”

“這都是妙玄道人坑害我！”

幾個和尚面面相覷。

其中一位和尚走出來道：

“施主，論道一事，均無戲言，你既已自報家門，為何又要反悔，莫不是戲弄我等？”

蘇塵一怔，他何時親自答應？

看著眼前的和尚，正是方才與觀魚道人論道的靜緣和尚。

“你這和尚哪只耳朵聽到我親口答應？”

“分明是方才與你論道的那個老道人將我推出來。”

靜緣眉頭一皺：

“貧僧何時跟一個老道人論道？方才不是純陽道長與貧僧論道的嗎？”

蘇塵眼睛瞪大，連忙朝靜緣和尚身后看去。

妙玄道人呢？

為何不見了！

他咬緊牙關。

“我知道了！一切定是妙玄道人做的局，妙玄觀也好，林村也好，還有這慧明寺，都是妙玄道人給自己施展的幻術！”

“這妙玄道人不僅給我下了幻術，給慧明寺的和尚也都下了幻術，不愧是曾經控制了一整個縣的邪道人！”

“我現在要如何做？老老實實跟那個和尚論道？狗屁！既然中了幻術，那肯定不能順了妙玄道人的意。”

蘇塵看向靜緣和尚，說道：

“好！那就論！不過我還有個要求。”

靜緣和尚笑道：

“純陽道長請說。”

蘇塵眼眸微微瞇起：

“方才妙玄....我說過，論不過，我便遁入空門。”

“那我要是論得過，七日齋飯便不吃了。”

靜緣和尚一愣。

“那純陽道長想要什么？”

蘇塵冷笑出聲，眼睛緊緊盯著眼前的和尚：

“我要吃普慧大師的斷頭飯！”

此話一出，原本面帶笑容的靜緣和尚，還有他身后的幾個僧人紛紛睜開一雙怒目。

臉上紛紛長出一個個細小的肉疙瘩，如粘連著一張張癩蛤蟆的皮。

靜緣和尚開口道：

“純陽道長，向來無這般說法，你過了！”

蘇塵不驚反喜。

這狀態不就是跟那日將自己抓走的妙玄道人一樣嗎？

“看來我賭對了！想要給我下幻術！我直接跟你玩命。”

應是此時香客都離去，不然他們也不敢露出真實面目。

此時，普慧大師緩緩起身：

“阿彌陀佛，若是純陽道長能堪破老衲心中迷障，就此圓寂又如何？”

靜緣和尚雙目布滿怒火，死死盯著蘇塵。

“方丈！待我將此人殺了，一切任由你處置！”

終于不裝了是吧！

蘇塵抽出腰間佩刀，看著這幾個人高馬大的和尚。

估計是些修煉末流法的武僧。

“靜緣！”

普慧大師怒喝一聲，胡須飄蕩，繡金絲線袈裟緩緩升起，眼睛像是要吃人一般。

“為師如何教你的！莫要犯了嗔戒！”

靜緣和尚等幾人瞬間冷靜下來，雙手合十，臉上的肉疙瘩都沉了下去。

“阿彌陀佛，師父，徒兒知道了。”

普慧大師笑著看向蘇塵，面容祥和。

“純陽掌門，你方才所說的話可否當真？”

蘇塵點點頭：

“當真！”

普慧笑著點點頭，揮手道：“請。”

蘇塵將手中的佩刀收起，走到普慧身前的蒲團坐下。

他看著普慧這副慈祥的模樣，心中冷笑不止。

這張臉簡直跟觀魚道人一模一樣，都是顯得那么慈祥、那么仙氣飄飄。

妙玄道人是有什么惡趣味嗎？

“不過他為何要為難自己？我不過是個普通人罷了！”

蘇塵暫時想不通妙玄道人的打算。

“阿彌陀佛，純陽掌門想論什么道？”

“我為何要與你論道？”

普慧一怔，凝視著蘇塵。

“方才純陽掌門不是答應了嗎？”

蘇塵又問：

“你看到了還是聽到了？”

“貧僧聽到了，也看到了。”

“世人皆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我想請問大師，你看到的是真的，還是聽到的是真的？”

蘇塵問道。

“論道不就是胡咧咧嘛！胡攪蠻纏我會，今日便論死你。”

普慧和尚笑了笑，說道：

“這是歪理。”

“歪理就不是理了？”

“純陽掌門覺得呢？”

“我只問你的話。”

普慧陷入沉思。

蘇塵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反正方才妙玄道人已經把論道是什么跟他說了。

說些神神叨叨的話，講點玄而又玄的東西。

悟出來就是我教得好，悟不出來就是你悟性差。

“這哪里是論道，分明就是無賴的做法。”

靜緣和尚怒喝一聲。

若是這般說，師父永遠論不過蘇塵。

什么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那是用在這種地方的？

普慧大師抬眸看了一眼靜緣和尚。

靜緣和尚瞬間閉嘴，不再言語。

“世間萬物皆有其理，方才純陽掌門問貧僧看到的是真的，還是聽到的是真的，貧僧現在就可以回答你，耳聽為真。”

蘇塵笑著道：

“你看到的就是假的？”

普慧大師笑著面向蘇塵。

“純陽掌門，貧僧眼不可視，是萬物入了貧僧的眼，不是貧僧見到了萬物。”

蘇塵一怔，看著普慧大師那雙明亮的眼睛。

這分明就是歪理，可是歪理也是理！

“不對！我掉進陷阱了！”

“方才我為了更快說過他，給自己定義了歪理也是理。”

“現在這老和尚說一些歪理，自己不認也不行，妙玄道人，你耍的好手段！”

蘇塵雙手握拳。

普慧笑了笑，他說道：

“純陽掌門，你若不想當我們這吃齋念佛的和尚。”

“貧僧倒是可以收你為俗家弟子，你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