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在山,日暮黃昏。
唐夢染迎來了她在向心高級中學的第一次放學。
但她來不及慶祝,因為藏在她心中的那個謎一直操縱著她的身體。
她必須要去找到顧辰。
她一路小跑,在人群中穿梭,突然一陣疼痛使她被彈開了。
她揉著自己的鼻子,富含歉意地說:“同學不好意思啊,你沒事吧?”可抬頭定睛一看,被她撞到的那個人,竟然是韓云逸!
“韓云逸!?”她驚訝道:“怎么是你?你怎么在這?”
“我怎么就不能在這?”韓云逸一臉不屑地抖抖自己的衣領:“我是學生,我放學了,我是不是就應該回家,那我是不是就可以走任何一條道回家。”他向前走了幾步繼續道:“那我在這里沒有問題吧?
唐夢染不由得退后幾步:“沒……沒問題。”
他又說:“倒是你,毛毛躁躁,撞了我還反過來質問我?”
“誰質問你了!我不就是……關心一下同學嗎……”
“關心?”他挑著眉。
“呃……不是關心,就是隨便的問一嘴,你可別自作多情!”
唐夢染自己心里應該清楚,她去找顧辰就是為了詢問關于韓云逸的事情,但如今直接遇到韓云逸本人,這件事應該更好辦才對,可為什么一看到他的臉就那么想和他吵架拌嘴呢?
“行,不過我本來也不稀罕你的關心,別自作多情這句話應該反過來給你才是。”
其實韓云逸心里本來也不是很想和這個新生吵嘴,但可能是這些年習慣了,總是想給別人留下一個壞印象。這就是典型的“說話不過腦子”。
“你!”她被氣的臉通紅:“你為什么非得裝成這種玩世不恭的樣子?!”
這句話猶如一柄短但鋒利的小刀刺入韓云逸的心臟,精準有力。
“你說什么?”
“你不是學習挺好的嗎?為什么非要裝得這么讓人討厭?”
“誰告訴你我學習好了?”
“樂怡啊。”
韓云逸的眼睛微閃了一下,過了一會兒說道:“切,她說的話你也信?還真是個新生……”
唐夢然很不服氣:“你這話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啊。”他聳聳肩:“非要我說的直白一點的話,就是你太傻了。”
他向她做了個鬼臉然后撞開她走掉了。
唐夢染怒發沖冠,咆哮道:“你個白癡!二貨!笨蛋!說誰傻呢你!有病吧!”
她正朝著韓云逸離去的方向破口大罵著,一個人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唐夢染毫不猶豫地生氣地甩了甩肩。奇怪的是那只手執著地又拍了拍她。唐夢染正在氣頭上,沒有做好情緒管理,轉過頭來也不管他是哪路神仙就毫無收斂地吼道:“干什么啊!沒看到我正生氣著呢嗎!”
你說巧不巧,心情不好的時候偏偏出現在你面前的還都是能管得住你的人——田耀國(唐夢染的班主任)。
“唐同學,我也看出來了你心情不好,但是作為一名女生,我還是勸你多注意維護一下你的形象吧。”他推了推眼鏡,語重心長道。
唐夢染的腳趾都要把鞋給抓爛了:“太尷尬了!我怎么就這么倒霉?”
田老師把一張卷的皺皺巴巴的東西交給了唐夢染。
“這是?”
“啊,這是韓云逸的獎狀,壓在我這兒一年半多了,今天收拾辦公桌的時候在抽屜里發現了。我尋思這不是還剩一年多你們就要畢業了嘛,他……也不會好好學習了,這獎狀留在我那也是放著,還不如就直接給他了。我看你和他是同桌,這關系嘛,應該也沒有那么僵,而且你不是還剛來班級就和他搭上話了嗎,我想讓你來給他送這個獎狀再合適不過了。所以就麻煩你了啊,我先走了!”他匆忙地把這獎狀塞進唐夢染的手里后就一溜煙地跑了。許是知道如果再多留一刻就會把這好不容易弄出去的麻煩再給拋回來吧。
此時無聲勝有聲。
冷風吹得唐夢染的心莫名其妙的生出了一堆復雜的情緒,無法形容。
她正愁著該如何去把這個“燙手山芋”安然無恙又不損自己好像壓根沒有的顏面和地位地送到韓云逸的手里時,突然發現前面一閃而過的人影好像是顧辰!
“誒,顧辰和韓云逸不是好兄弟嘛,把這事交給他絕對行啊!這個田耀國是不是存心針對我?放著這么好的一個人選不用,非得往我手里推!”
不過現在不是抱怨的時候。
現在不去找,又更待何時啊!
她趕緊一路小跑去追顧辰。
追著追著,她發現自己來到了似乎離自己家已經很遠的地方。這里偏僻到她快記不住回去的路了。
“這是什么地方啊?顧辰怎么會來到這兒呢?我是不是走錯了啊?”
但她又不甘心回去,只好繼續硬著頭皮往前走。
無名花園。
“云逸!”顧辰招呼道。
“來了。”他慢悠悠地走過來。
鮮艷的火燒云漫卷天幕,如仙子持彩練當空起舞,飄飄婉轉,熱烈動人。可又像滴落的如嬌艷玫瑰色的血在上面暈染開來,令人望而生畏,觸目驚心。
兩個人盤腿坐在草坪上,欣賞這落日美景。
“今天的晚霞真美啊。”顧辰道。
“是挺美的。”
顧辰看了看他:“我剛才看到你和那個新來的轉校生說話,好像呆了一會兒,怎么了?她是說什么了嗎?”
韓云逸軟塌塌地說:“你是個什么高級生物啊,我呆了一下你都能看出來。”
“也沒什么,了解了一個人,他的心理有時就能自然而然的猜到了。所以,到底怎么了?”
“唉~沒什么,就是覺得……唉,說不上來。就是感覺怪怪的。一個陌生人突然就能知道另一個陌生人許久以來一直壓在心底的一個秘密,你說,這會不會是有什么內情啊。”
“那確實很可能。”
“那你覺得這個內情,是不是出內奸了啊?”
“也不是沒道理。”
韓云逸說到這兒突然湊近:“那你說這個內奸,會不會……就是你啊~”
顧辰轉過頭來看他,眼里滿是慌張驚恐,亂了分寸。
韓云逸勾起嘴角笑了笑,不經意間露出了他的那長得很標準的虎牙,略帶調侃地說:“你剛剛說了解了一個人,他的心理有時就能自然而然的猜到了,我現在倒是明白了啊,我剛才看你的眼瞳像是在溜冰一樣,飄忽不定的,這個慌張啊,我想看不出來你的情緒都難哦~”
顧辰尷尬地笑著。
“你……是生氣了嗎?”顧辰略帶忐忑地問。
“生氣?”他笑著搖了搖頭:“我為什么會生氣啊,我是開玩笑噠!你的小情人是出了名的碎嘴子,那個唐夢染一進來就和她打成一片,她能知道八成還是因為樂怡告訴她的。我以前的學習成績又不是只有你才知道,唐夢染能知道這件事那是遲早的,也沒什么。再說了,就憑我這爐火純青的搗蛋技術,分分鐘打消她對我的好感~”
顧辰看著他,眼里的情緒流轉著,但有一種力量捂住了嘴,說不出一點。
“好了,已經很晚了,這座花園到了晚上就容易走不出去了,快回家吧。”韓云逸抻一抻懶腰,懶洋洋地說:“我也要休息了。”
“你的帳篷該換了吧,我上次來看,那上面都已經有好幾處破洞了。”
“沒必要。別那么大驚小怪的。都是一些小蟲子搞的鬼,沒什么影響。”韓云逸毫不在乎地說。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你總不能為了省錢就這么委屈自己啊。該換還是得換。”顧辰繼續苦口婆心地勸著。
“誒呦,知道了,我換,我換還不行嘛,快走吧。”韓云逸像是被念了緊箍咒的孫悟空一樣煩躁地把顧辰推走了。
“那你可一定要換啊!什么時候買告訴我,我給你錢!”
“你小點聲!誒呀快走快走!”韓云逸不耐煩地擺著手。
望著顧辰離去的背影,他默默地說了一句:“臭小子,真是的。”
夕陽完全墜下,天邊漸漸黯淡。
唐夢染正焦急地四處張望,她已經完全迷失,找不到顧辰的方向,也找不到回家的方向。她心急如焚,甚至快要哭出來了。“到底去哪兒了呢,人都去哪了……”不爭氣的淚珠順著臉頰滑落下來,蘊藏了濃厚的無助,甚至是絕望。
“對了,我還有手電筒……”唐夢染一邊抽泣著擦眼淚一邊掏出手電筒打開,小小的手電筒射出的微弱的一束光變成了她死死拽住的“安心稻草”。
“臭老田,田王八!討厭死了,這么晚了還讓我來送獎狀;臭顧辰,就不能走慢點!煩死了!”她嘴里不停地嘟囔,試圖緩解自己恐懼的情緒。但她深知,如果自己再找不到回家的路,那就很有可能會淪落到“街邊露宿”的地步。
大概又過去了十幾分鐘,唐夢染的肚子已經咕嚕嚕好長一段時間了,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被掏空了,像一具空殼在無腦地飄蕩。“難不成真的要過一夜野人的生活嗎……”唐夢染還是有些不能接受,但似乎也確實沒有辦法了:“該睡還得睡,大不了……我吃樹葉!”她像是在對誰耍脾氣,但是自己都不知道該生誰的氣。
冷不丁的,她突然覺得有一只手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讓她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渾身上下都是冷汗,身體里的涼氣四處亂竄!她僵硬的連頭都轉不動了,顫抖地問:“誰啊,我可沒有錢啊,我渾身上下窮的只剩作業和校服了,你打劫我沒有用啊!”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背后響起:“唐夢染?真是你啊。”
她一回頭,這張被黑暗籠罩的微微能看清楚的臉在這一刻卻讓唐夢染的心里充滿了安全感,眼睛瞬間就變得又濕又熱,她哽咽著:“韓云逸!你個壞蛋!大晚上的不回家跑到這種鬼地方來干什么!讓我好找!”她所受的所有恐懼混雜著委屈一通奔涌出來,哭的梨花帶雨的,根本停不下來。
韓云逸被整的不知所措,只能默默地看著她,手在空中懸著,也不知道該不該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