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人儼然便是不久前跟姬鵬飛發(fā)生爭執(zhí)的屠家漁夫。
此刻,他們?nèi)齻€人人身上都有或輕、或重的傷勢,打著繃帶,敷著草藥。
顯然,姬鵬飛只摧毀了捕魚船,并沒有傷人性命的意思,已經(jīng)給屠家留了一分面子。
可錦衣年輕人顯然不這么想,他作為屠家二房公子,被發(fā)配到這種地方,每天跟滿身魚腥味的泥腿子打交道,本來就夠窩火了。
現(xiàn)在居然還要被人踩在頭上,拉屎撒尿,心中越想越是不通暢。
“你說那尾白青鰱,最后被姬鵬飛交到了一個叫做白鱗小子的手上?”
屠家二公子屠天戶,陰測測地問道。
這人分明生得極為英俊,然而那雙眼睛卻陰沉可怕,被盯上的三人只覺身上爬來了一只毒蛇。
只要他們回答的一個不對,就會被狠狠咬上一口。
“是……是的……我聽他們……他們是這么叫的……”
“白鱗,白鱗,這名字怎么聽起來這么耳熟呢。”
屠天戶口中琢磨著白鱗的名字,他貌似、大概、好像在哪聽到過,還不止一次!
這時,他身邊的一個小廝上前提醒道:“天少,這個白鱗,應(yīng)該是我們白山村那個父母雙亡,還帶著一個小拖油瓶的白鱗。”
屠天戶一拍手掌,發(fā)出“啪”一聲悶響,連道:
“對對對,就是這家伙。大伯最近可沒少念叨這人的名字。說是最近風(fēng)頭正勁,還有點實力,讓我們不要去招惹他。”
說到這里,屠天戶冷冷哼了一聲:
“嘁,不要去招惹他,可我倒是想啊,可現(xiàn)在人家主動來招惹我了,又該怎么辦?”
“大伯也是越活越回去了,一個有點武功在身的泥腿子,就能把他嚇成這樣。”
屠天戶臉上滿是不屑:
“當(dāng)初奪人田產(chǎn),殺人父母的時候,怎么不知道害怕?”
“做壞事都做不利索,現(xiàn)在人家有實力了,不想著去亡羊補(bǔ)牢,反而當(dāng)起了縮頭烏龜……”
屠天戶越說越是氣憤,最后狠狠摔碎了桌案上的一個花瓶,這才想起在場還有三個外人。
“你們?nèi)耍粫盐覄偛诺脑捳f出去吧?”
被那雙眼睛一看,三人頓時把腦袋像撥浪鼓一樣搖了起來,口中賭咒發(fā)誓,連說不敢。
“哼!那還不快滾,留著我拿你們?nèi)齻€廢物開席啊!!”
對于三人是否保密這塊,他其實也沒太放在心上。
畢竟都是屠家的家奴,他們的媳婦、孩子,可都在屠家的掌握之中。
哪些話能說,哪些話不能說,這些家伙,可比自己都明白。
等三人離開后,屠天戶雙眼微瞇,嘴唇抿起,仿佛在思考什么事情。
隨即,他一招手,喚來那小廝,附在后者耳邊說了些什么。
那名小廝聽完之后,臉色猶豫,好半天才鼓起勇氣,勸了一句:
“天少,這樣做不好吧。家主那邊可是三令五申說了,不準(zhǔn)我們?nèi)フ腥悄莻€叫白鱗的小子的。”
“家主!家主!你可是二房的人,什么時候屁股歪到大房那邊去了!”
不勸還好,屠天戶直接暴怒,揮手直接賞了這人一個耳刮子,直打得對方眼冒金星,坐倒在地。
好不容易平息下怒火,屠天戶這才說道:
“我又不是讓你直接雇人找白鱗的麻煩,姬鵬飛、白鱗這兩個家伙我招惹不起。”
“最近那個跟白鱗走得很近的陳阿水,我還不能拿他出氣嗎?怎么什么都要我教,你真是蠢到家了!”
那小廝連連討?zhàn)垼@次不敢再勸,連忙就跑下去,安排這件事。
“哼!一個泥腿子罷了,還武道天才……”
……
白鱗知道陳阿水出事消息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三天的下午。
那時,他正在藥房前堂維持日常秩序,得到通知后,白鱗只能匆忙結(jié)束這邊的工作,告了聲假,就往魚欄那邊趕去。
“我們發(fā)現(xiàn)他的時候,就已經(jīng)是這樣子了。當(dāng)時他的雙腿被人打斷,身上還有一道很深的刀傷。”
“不過下手之人,貌似沒想弄死他,特意留了口氣,等著我們的人發(fā)現(xiàn)。”
白鱗跟魚欄坊市的梁管事,并肩走向星月幫在魚欄開設(shè)的一家酒樓。
梁管事邊走,邊跟白鱗說著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派去通知白鱗消息的,同樣也是梁管事的人。
最后,在酒樓后院中的一處包廂里,白鱗總算看到了陳阿水的身影。
此刻,陳阿水正平躺在一張大床上,雙眼緊閉,陷入昏睡之中。
他身上的傷勢,已經(jīng)被人處理過了,扎著繃帶,身上還有股很濃重的草藥味。
不過。
白鱗的視線,卻看向陳阿水的雙腿,那里有不規(guī)則的扭曲。
白鱗心中一沉,問道:“阿水這腿,還能保住嗎?”
“已經(jīng)處理過了,走路是沒問題,不過后遺癥避免不了,以后可能會有點跛腳。”
梁管事耐心解釋道,他也看向床上躺著的陳阿水,心中感慨萬千。
前些日子還以為這小子抱上了白鱗這條粗大腿,以后的日子會越過越好,哪想沒幾天就被人打成這樣。
一個跛腳的漁夫,后半輩子算是都?xì)Я恕?
梁管事心中頗為嘆息。
“梁管事,知道是誰做的嗎?”
白鱗壓抑著心中的怒火,低聲詢問道。
他跟陳阿水雖然只是互惠互利的關(guān)系,可后者這段時間的教導(dǎo),以及對他表露出的恭順,就讓白鱗不能對這件事束手旁觀。
梁管事似乎也感受到了白鱗此刻的怒氣,語氣也變得嚴(yán)肅起來。
“這事不難查,明面上是孫蛤蟆那群人的幾個遠(yuǎn)房親戚干的。”
“說是為了報復(fù),以及拿回被阿水占去的河面、房屋。”
“嗯,人已經(jīng)抓到了,就等白兄弟你來處置。”
說到后面,梁管事還補(bǔ)充了一句,“哦,孫蛤蟆就是之前跟阿水結(jié)下梁子,被白兄弟你狠狠教訓(xùn)了一通的那伙地痞流氓。”
白鱗對此倒還有點印象,口中喃喃道:“他們不敢來找我,就來拿阿水撒氣嗎?”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聽出白鱗話中的自責(zé),梁管事面上露出猶豫之色,仿佛在決定要不要告訴白鱗一些事。
白鱗自然也看出來了,知道這件事或許還另有隱情,想起對方之前話里“明面上”三個字,心中就更加篤定了。
不過他也不逼對方說出口,既然猶豫,那么心中的天秤,其實就已經(jīng)有了某種傾向的傾斜。
果然,梁管事最后還是說道:
“不過我總感覺,這背后沒那么簡單。白兄應(yīng)該知道陳阿水家中曾經(jīng)有一本祖?zhèn)飨聛淼摹囤s海秘術(shù)殘要》吧。”
白鱗不知道對方為什么突然提及這件事,只是點頭示意自己知道。
說起來,這陳阿水的遭遇,倒跟自己有點類似——家里有值得被人覬覦的東西,最后也因此家破人亡。
“雖然我手上沒證據(jù),不過魚欄坊市這塊的老人基本都知道,那本《趕海秘術(shù)殘要》,其實是被屠家強(qiáng)取豪奪了去。”
梁管事仿佛陷入了回憶之中,徐徐跟白鱗說著,這件十多年前發(fā)生的慘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