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悅吃了一驚，眼睛瞪的圓圓的，看向高小楊，無聲的說了一句：你做了什么？
高小楊捏緊拳頭，在桌子底下做了一個錘人的手勢，陸北淮的視角看不到。
安悅挑了下眉毛，有些意外。
高小楊不是一向很怕他么，什么時候正面杠上了？
紙袋透著溫熱擦過安悅的肩膀，放到面前的課桌上，另一只手點在眼角上。
“怎么，被冷少罵哭了？”
“哭啥哭啊，人家堅強的很，為這點事請哭？”
高小楊本來想要和陸北淮冷戰，但是根本控制不住想罵的欲望，又開始無休止的嗆人。
陸北淮沒理會她，踢開地上的書包，提起椅子往安悅那邊推了推，坐到兩個人位置中間，膝蓋幾乎貼在她的腿上。
深邃的目光落到安悅的眼眸中，語氣含著笑意，臉上卻透露著漫不經心：“我知道你知道了那件事，是我不對，別氣了，行嗎？”
高小楊頭一偏，見鬼一樣的表情打量陸北淮。
兩個人像在打什么啞巴謎，她轉不過來，發了一條信息給安悅：【你們在說什么？補一下主語和謂語，急！】
只是安悅的手機按規定上交給班主任了，不在自己身上，自然看不到那條消息。
安悅的視線對上陸北淮，夕陽和淺褐色的眼眸相撞，刺得安悅眼睛瞇了一下，睫毛微微顫動。
安悅美得并不出眾，不是驚鴻一瞥在人心上留下的深刻印記，剛過一米六的個子像個初中生，眸光溫和清亮，像淺夏的月光。
明亮，但疏遠得觸手而不可得。
長期安靜的坐在那里，與吵鬧的環境格格不入，想在周圍建立了一方自己的世界像一朵長在淤泥的，眼眸總是含著不易察覺的憂郁，整個人透出讓人安心的乖巧。
“為什么？”
為什么突然向她道歉？
以前自己被誤解，即使再多委屈，也會被忽略。
“不為什么，良心發現覺得對不起你，不行？”
信息量有點多，復雜的解法和突如其來的示好，使得她的思緒凌亂地像夢中夢里睡醒，睫毛微微顫動。
從陸北淮的視角看，安悅臉上面色如常，干凈得純粹，并沒有正面接受自己拋出的好意。
高小楊始終背對著兩個人，聽到陸北淮的話，突然冷哼一聲：“別指望他狗嘴吐出什么象牙來。”
陸北淮：……
陸北淮知道安悅想問什么，也意識到自己的惡趣味有點過，眼底涌過一絲別扭：“被冷少罵傻了？接受一下對你的道歉，行不行？”
“這次是我騙你抄校規，有錯在先，給你補的午飯當作道歉。
下次我有要求會直接提出來，是否答應另當別論，但不會騙你，行？”最后一個字尾音微微上挑，帶著一點誘導。
安悅抿著嘴有了點人類的反應，臉色像一汪清泉毫無波瀾，卻是在自嘲：“我真的很累，需要在意的東西太多了，再去應付你，我真的沒精力了。”
安悅頓了片刻，聲音越來越小：“你能不能放過我。”
她不是不領情，而是單純不想讓這樣猜忌的相處模式再繼續了，除了身心俱疲回去能睡個好覺，沒有其他任何好處。
第二次，對他說了相同的話。
陸北淮突然就笑了出來，覺得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剩下的話如鯁在喉。
人家不領情，堵得自己心悶。
高小楊受不了安悅窩囊的請求，站起來就去猛拍陸北淮的桌子：“人家說什么你是聽不懂嗎？為什么非要糾纏她？幾天時間讓你們之間熟悉到，她可以毫無怨言的幫你做任何事情？”
“陸北淮，你憑什么？”
高小楊初中就在海外隨著寄宿家庭生活過兩年，后來差點被那家人的兒子猥褻，極力要求回國讀高中。
身處異鄉，沒辦法保護自己，一路走來有多少艱辛她看得太清楚了。
“高小楊，你別得寸進尺。”陸北淮冷冷道。
安悅握住高小楊的手，輕聲開口，溫柔卻有力：“高小楊，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情，我能處理好，別為我出頭。”
高小楊看著安悅強行沉穩的樣子，突然覺得沒辦法再開口，把手掙脫出來。
心里極度煩躁，抓起抽屜里的煙盒，沖出了教室，門摔得墻灰都掉下來了幾片。
安悅沒有起身拉住高小楊，也沒有追出去。
“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打亂別人的友誼，都排斥你。”
陸北淮突然就笑了：“我們幾個不打不相識，怕什么？”
三明治淡淡的奶香味從袋子里飄散出來，安悅的確是肚子餓了，從里面拿了一個出來，撕開外包裝咬了一大口，一點也不矯情。
陸北淮沒繼續上一個話題：“不僅是對于校規的罰抄，也對那天籃球砸在身上開的玩笑玩笑。”
話落，陸北淮覺得呼吸有些不暢快，擰巴地抿了抿干澀的嘴唇，擰開杯子喝了一口水。
如果不是他再提，安悅都快忘了昨天籃球砸在身上，陸北淮說什么，早就想不起來了。
“哦，我知道了。”
安悅全當沒聽見他說什么，但是這些字句在耳朵里格外清晰。
她連一個眼神好像都懶得給陸北淮，只是拿著三明治的手，頓了一下。
陸北淮戳開一瓶牛奶，放到安悅面前。
自己拿出另外一個，撥開上面的包裝，慢條斯理咬上一口，和安悅悶頭苦干形成鮮明的對比。
“慢點吃，又沒人跟你搶。”
“你少干涉我。”
安悅逆反心理上來，賭氣似的像倉鼠一樣一連啃了幾口，兩邊的腮鼓鼓的，盯著掛鐘咀嚼，就著牛奶咽下一口干巴巴的面包。
趕在上課前把最后一點面包邊吃完，音樂鈴清脆歡快，陸北淮聽見安悅的聲音壓在鈴聲上娓娓道來。
“我接受你的道歉了。”
既然對方做出了讓步，走近一些或是退讓兩分都也無傷大雅。安悅也沒提更多的要求，選擇了后者。
“但是也只有這一次。”
安悅敏銳地察覺到，不過兩三天時間，他們之間的氣氛開始變得微妙起來。
一種說不清的情緒開始蔓延到兩個人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