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十五歲時,確切地說,我從來沒過過生日,我只記得我比弟弟大三歲,弟弟今天剛好過十二歲生日,是他的本命年。
父親特意派我出去鎮上買個蛋糕,從這個兜那個兜摸一圈,掏出幾張又皺又臟的錢,我看見他黃黑的手,指甲里還嵌著泥。我接過去,拿在手上的錢濕濕的,還有股霉味。總歸是開心的,錢握在手里竟是這種感覺,于是我穿看破爛的布鞋,走在蜿蜒綿亙的道上,從來沒有人修過路,這所謂的“路”其實是村民一腳一腳踏出來的,我不由的想起了那一句“世界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我靜靜的走著在心里回想著學校里的日子,馬上要初中畢業了,我即將告別我的學習生涯。哎!
長嘆一聲,又加緊了步子。今天不算清朗,有雜質的空中散著幾朵薄云。夏日的鄉道間竟有幾分涼意,不時有蟬鳴,蛐蛐叫,露珠濕了我的舊鞋。褲子沒有兜,我緊緊地攥住錢,生怕丟了回來又遭毒打,左手被汗浸透又換右手,來回交替著。臨近中午,隱約能聞到另外一個村子里的炊煙,木碳的清香撲鼻,不知道為什么我就是喜歡這一股獨特的味道。思緒隨炊煙裊裊,又飄到了學校里。
我喜歡語文,也喜歡數學,每天放學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寫作業,父親可不同意我開煤油燈寫。多少個夜里,詩詞伴我入睡,清晨起來總不自覺想起單詞,下午到田間干活還想著幾何題,默默地思考如何使農作物高產,怎么下鋤頭更省力。我在學校沒什么朋友,沉默寡言的,放學也獨自回家,到了冬天手腳長凍瘡是常事,冬天天黑的早,還總刮風,冷風呼嘯,總能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夾雜著類似野獸的可怖的聲音,一根弦繃著,幾乎要斷裂。面對突然竄出的動物,我會失聲哭出來,心突突地跳。冰涼的淚滑下,我快速地抹開,因為一會淚就會凍住眼睛,我甚至不清楚我是怎么回家的,只記得我總在我幾乎崩潰的時候回了家。常在夜間驚闕,想起那可怖的經歷。卻不知道這條路將會成為我終生的噩夢。
又走在回一條路上,邊未免神經緊張。卻也期盼著那甜美的蛋糕,領居孩子過生日時,我曾有幸被施舍一口奶油,那柔軟美妙的滋味至今難忘,營繞在嘴邊。在夢中我曾幻想我躺在柔軟的奶油里,卻被硬的坑硌醒。
隱約能看見鎮上的人煙了,這是我見過最繁華的地方。加快了腳步,漸漸跑起來,我終于來到了夢一般的地方。忽然,我感覺腳下一軟,倒了,還緊緊攥著那幾張錢。我想,我應與大城市無緣了吧。
哐當哐當的,我終于被震醒了。能聽見是兩個匪徒,他們操著方言討論著“這姑娘姿色不錯,指定能賣大錢”“到時候賣1萬,咱倆五五分”我不敢動,怕制造動靜,大腦飛速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