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蘇錦昭起了個(gè)大早，既然要去學(xué)堂，那就得穿得像模像樣些。

蘇氏父子常年不在家，與她相處不多，自然看不出她的變化。

可蘇小三姐常去文翰館，說不好在學(xué)堂里有故交，卻不裝得像些，很容易就會被人識破。

幾日相處下來，碧落與碧禾瞧著自家姑娘不像之前那樣任性了，也與她親密熟絡(luò)了些許。

好在這兩個(gè)丫鬟并非自幼伺候著蘇三小姐的，而是去年蘇信鴻歸家時(shí)，見姐妹倆可憐，從人牙婆子那兒買來的，讓她們好生照顧著蘇三小姐。

在這之前，蘇三小姐都是借住在蘇信鴻的表舅那兒。

待年后，蘇氏父子再往邊關(guān)而去，她就得再回表舅那住著。

碧落特意挑了身粉糯的衣裙給蘇錦昭換上，又給她畫了淡妝，雖仍未脫稚色，但瞧著已然有美人之資，模樣清麗脫俗。

“姑娘可真好看！”碧禾連聲夸贊。

蘇錦昭看著鏡中嬌美清麗的少女，有些愣神。

前世，她雖身為宣武侯嫡女，卻從未穿過這么粉嫩的衣裳，宣武侯夫人給她送來的大多都是與她年齡格格不符，稍顯老成的衣裳。每回隨著宣武侯夫人進(jìn)宮，總會惹出不少的笑話。

蘇三小姐，與她年輕時(shí)，長得真的很像呢。

許是因?yàn)樯碜尤酰倥哪樕尊逋福泄刹B(tài)的美，仿佛常年久不見光，稍微走兩步就能暈倒似的。

用胭脂厚厚地上了一層粉，才勉強(qiáng)能掩住那縷蒼白。

正想著，門外卻忽然有人敲門，蘇懷霄明亮輕快的聲音傳了進(jìn)來。

“妹妹，你好了沒有？”

碧禾忙快步前去開門，蘇懷霄剛探頭進(jìn)來，就瞧見了穿著粉衫、可人猶憐的妹妹，雙眼一亮，瞬間看呆了眼。

直到蘇錦昭扭扭捏捏地走到他跟前，緊張地攥著衣角，低聲問：“二哥，你覺得，我這樣穿，好看么？”

蘇懷霄這才一拍腦袋，眼底滿是驚艷，傻乎乎地憨笑著，“我妹妹穿什么都好看，走，二哥親自送你一程。”

蘇錦昭有些不大好意思，可這身體不過十三四歲的少女模樣，穿得這般粉糯可人，也正常。

想了想，她還是沒再換衣裙，跟著蘇懷霄上了馬車。

到了馬車上，碧落才大著膽子道：“姑娘，您今日穿得這么漂亮，文翰館的那些貴公子，肯定不會再像之前那樣欺負(fù)您了。”

“如今老爺和二位公子都回來了，他們估摸著也會收斂點(diǎn)，不會再做過分的事。”

頓了頓，碧落又有些苦惱道：“可姑娘，老爺和二位公子那么疼你，你為何不告知他們？老爺若是知道了，肯定會為姑娘找回公道的。”

蘇錦昭心中一動，試探道：“你的意思是說，文翰館的那些學(xué)子們，經(jīng)常會趁著夫子不注意，欺負(fù)我？”

碧落閉上嘴，才后知后覺地想起來，自家姑娘自從落了一回水，對之前的事情，都不怎么記得住了。

她這不是哪壺不提提哪壺嘛？

既然忘了從前的事，那再提起來，豈不是又惹得姑娘傷心？

在蘇錦昭的再三逼問下，碧落無奈開口道：“是，姑娘先前去學(xué)堂，經(jīng)常會遭到文翰館的那幾個(gè)紈绔公子的調(diào)戲，先前姑娘落了水，險(xiǎn)些被那些學(xué)子都看光了，若非有楚家姑娘楚清清，姑娘的清白就真的沒了。”

楚清清？

蘇錦昭一腔熱血直涌胸腔，微蜷起的手也忍不住顫抖了起來，一把拉住碧落，急迫開口問：“你說的楚清清，可是定遠(yuǎn)侯楚仞之女？”

碧落嚇了一大跳，忙捂住蘇錦昭的嘴，面色驚慌。

“姑娘，可不能直呼定遠(yuǎn)侯的大名啊！這若是要讓人聽見了，可吃不了兜著走。”

看她這反應(yīng)，幾乎等同于默認(rèn)了。

蘇錦昭咬緊牙關(guān)，藏在衣袖中的手微微顫抖著，緊繃著臉，努力維持平靜的假象，不想讓碧落看出來。

楚仞，此人，哪怕重活一世，再聽到他的名字，她都難忍心中恨意，恨不得殺之。

哪怕他燒成灰，她也會認(rèn)出他。

碧落仍未察覺到蘇錦昭有些不太對勁的臉色，低聲道：“姑娘你是不知道，這定遠(yuǎn)侯雖官職與老爺不相上下，可定遠(yuǎn)侯乃宣武侯的親眷，不久前，宣武侯之女可是嫁進(jìn)了定國公府，定遠(yuǎn)侯府的地位也隨之水漲船高，就連咱們老爺見了他都得低一等呢。”

“而那楚小姐，雖與沈四小姐交好，可人也是心善的，若非如此，那日也不會救了姑娘一回了。”

“以后姑娘在外人面前，可切莫要這般無禮了，恐怕會給老爺和二位公子招來劫難啊。”碧落輕聲勸道。

蘇錦昭垂下眼，緊攥著拳頭，努力維持著表面的平靜，低啞著聲音道，“那你還記不記得，宣武侯府，還有個(gè)大女兒？”

碧落面露不解，有些意外自家姑娘為何會對宣武侯府的事那么清楚，但還是道：“是有點(diǎn)印象，姑娘問她做什么？”

蘇錦昭聲音越發(fā)低啞，“我只是想打聽打聽，她不是早就嫁給了定國公府的世子爺，如今的世子夫人又怎么會是宣武侯府的二小姐？”

說起慶京的八卦，碧落雙眼一亮，滔滔不絕地開口說道：“這個(gè)婢子倒是曉得的，我表姐正巧在定國公府當(dāng)差，聽她說，那位宣武侯家大姑娘嫁給世子爺后，因體弱多病，嫁進(jìn)來不久后，就患了寒疾，年紀(jì)輕輕就沒了。”

“后來，定國公府還替她大辦了喪事，喪葬之日，宣武侯爺與侯爺夫人哭得可傷心呢。不過身為一個(gè)養(yǎng)女，那位世子爺?shù)脑湟材芊Q得上十分幸運(yùn)了，死后還能葬入定國公府的祖墳，這是多少人都盼不來的事兒啊。”

“過了不久，宣武侯家二姑娘就進(jìn)了定國公府的門，成了世子爺?shù)睦^室。左右那位世子爺與原配也沒多少感情，能妥善安排她的母家，也算作對宣武侯爺喪女的補(bǔ)償了。”

碧落絮絮叨叨地說著，絲毫未曾察覺到身邊少女的臉色漸漸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