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有辦假證的業務？”

沈嘉凝眼里滿是震驚。

她對顧卿的印象，還停留在過去三好學生的時候。

作為省級優秀中學，連城一中每周都會舉行動員大會。

顧卿總是會穿著藍色的校服，在優秀學生演講的環節出場。

他從領導手里接過話筒，校服平整的沒有一絲褶皺，手里拿著演講詞，溫柔的聲音隨著話筒的波瀾，傳遞到臺下每一個人的心里。

微風不燥，春日正好。

臺下的同學們也昏昏欲睡。

“距離高考還有一百天，十年作舟，百年競渡，不負老師的…”

沈嘉凝站在隊列中，早晨的陽光刺的根本看不見他在臺上的表情。

鮮艷的紅旗在操場上空肆意的飄揚著，像是下一秒就要掙脫束縛離開這里。

她低著頭，只能聽到安靜的操場，空蕩的回響著他的余音。

“宣誓人，顧卿。”

顧卿雖然是美術特長生，但是文化課成績始終名列前茅。作為一個純文科普通班的學生，他的成績，甚至要比科班的同學還要好。

絕對是老師心目中的完美學生。

但是話又說回來。

現在美國的就業市場，這么不景氣嗎？

“假證沒有，”顧卿有些咬牙切齒的說，“我倒是可以給你提供真的。”

“你竟然是心理醫生？”

心理醫生？

可是。

沈嘉凝記得。

他高中的時候明明學的是美術。

“我可以給你開你需要的東西，”顧卿說，“但前提是，你要配合我的治療。”

“其實我還是找假證比較…”

“我本科和碩士都是拿的心理學學士學位，也拿到了就業資格證書，現在在美國有自己的心理診所。”

顧卿打斷她的話，客觀的闡述著自己的條件。他相信自己的競爭力。

沈嘉凝心動了。

不得不說，他確實很有優勢。

先不說國內是否能在短時間內花錢開出來證明，就算遞交了過去，也沒有國際的可信度高。

還會留下一個隱患。

倒不如直接利用人脈搞個真的。

“你的意思是，無論最后我離開時，是否健康，你都會給我一份合格的證明？”

沈嘉凝不明白。

如果真出了事，這不是砸了自己的口碑嗎？

顧卿看起來，不像是會做虧本買賣的人。

她抬頭看著面前穿睡衣的男人，順毛讓他顯得…有點可愛。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顧卿咳嗽了兩聲，避開了她的目光。

“我在做的一項學術研究，你的例子很適合。”

原來如此。

沈嘉凝確實沒有理由拒絕這項只賺不賠的買賣。

更何況，是雙贏。

“藥我沒收了。”顧卿將安眠藥緊緊握在手里，“如果睡不著，可以到我房間里來。”

他轉身就走。

沈嘉凝沒有注意到，他的耳朵上有一抹不易察覺的紅。

她看著顧卿的背影，在臉和活著之間猶豫了一下，緊接著抱著被子出現在了顧卿的房間。

“先說好，我可不是要故意占你便宜。”

沈嘉凝立刻躺在外側，壓根不敢回頭看他的表情。

這發展也太迅速了吧。

她安慰自己，其實不管是誰，在這種情況下，她都會緊緊的挨著對方的。

都怪黑夜。

“占便宜也沒關系。”

顧卿絲毫不介意的說，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

他倚坐在里側，看著旁邊的女人把自己縮成一個小團，盡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明明這個床并不大，卻硬生生在中間劃出一條銀河。

他嘆氣，躺下時悄悄往外靠近一點。

房間沒開燈，只有屋外的月光灑進來，仔細聽，可以聽見她均勻的呼吸聲。

細膩又綿長。

她佝僂著背，就著月光，甚至可以看到睡衣上的小熊，一點兒也沒有白天光線照人的樣子。

但是，

他沒有想到她已經這樣嚴重。

在沈嘉凝看不到的地方，顧卿的目光久久的停留在她身上。

沈嘉凝好像回到了大學的時候。

她高考沒考好，復讀一年才考上S市的交通大學。

那天上午她沒有早八，和舍友上完刑法，準備買了飯回宿舍。

熙熙攘攘的下課人群都擠在五教門口，把她和舍友擠散了，怎么也找不到對方。

也就是在這時，她看到了人群中呆呆站著的鄭婉。

她有點意外。

“你怎么突然來了？”

鄭婉是她復讀時候認識的，最好的朋友。兩個人互相加油打氣，度過了最艱難的一段時光，然而事與愿違，鄭婉高考前和父母吵架，情緒崩潰，最終也只是剛過了本科線。

“我跟你報一個地方吧，最起碼，還能有個認識的人。”

鄭婉長的是標準的濃顏系，笑起來有兩個小酒窩。

就這樣，鄭婉去了s市一個普通的三本。

這并沒有影響她們之間的感情。

沈嘉凝依舊會分享最近的新鮮事，吐槽老師，而鄭婉也總到學校來找她。

但那天，是突然的，毫無預兆的。

她沒有注意到鄭婉蒼白的面色，心里更多的是意外和驚喜。

沈嘉凝問她要不要去吃飯，剛才跟舍友約好了，正好一起。

鄭婉猶豫了一下，搖搖頭。

“你們先去吧，”她將錢包塞進沈嘉凝的手里，“我先去……上個廁所。”

沈嘉凝沒有懷疑。

教學樓里就有廁所，她看著鄭婉一個人的背影逆著人群，走進了教學樓里。

堅決的。

沒有一絲猶豫的。

甚至帶了些釋然。

沈嘉凝站在樓下等，等到下課的人終于走的差不多了，她的手機有來電顯示，是她的舍友。

“你在哪兒呢？要不食堂等你？”

她接起，笑著正要揶揄對方。

就感覺到一陣風。

仿佛有感應一般，她的心漏跳一拍。

緊接著，是重物砸進地面的沉悶聲。

她聽見舍友在叫她名字的聲音。

“嘉凝，喂？你能聽見嗎？怎么不說話。”

周遭變得一瞬間混亂起來，沈嘉凝的手機砸在了地上。

四分五裂。

人群圍成了一個遠遠的圈，有人叫喊著，跳樓了，跳樓了。

沈嘉凝看到了，地上女生的裙角。

是天藍色的，生日那天，她親手送出去的。

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