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徹底暗了。

裴果果現在的臉色也如窗外的天色那樣暗。坐她對座的李哼哼神色緊張地看著她。擺在他辦公桌面上的老式Thinkpad閃過了一道電弧。

屏幕黑了，映出了李哼哼那張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社畜臉。

李哼哼壓低了聲音說：“冷靜點，這不是魔界！”

“可是...他欺人太甚！！！”在他的對座的女人鎖緊了眉頭，一道道微軟的電光從她身上閃出。辦公室里的幾盞吊燈閃爍了幾下，密閉的空間里憑空刮起了一陣風，吹得桌上的紙稿嘩啦啦響，掉地上了。

“憑什么我裴果果堂堂一魔族，要給人類打工，還要忍氣吞聲，受他的氣！這一天天加班加班加班，活得還不如魔奴”

李哼哼起身，來到她的身邊，拍著她的肩膀：“果果，連王經理派的這點工作都完不成，你還怎想重返魔族大陸？怎么去見你的父親？難道你想成為魔族的笑柄嗎？”

想著回到魔族，想著自己的父親。這個妖一般美麗的女人陡然懈了口氣。

頭頂上的吊燈恢復正常，一如既往地亮著慘白的光。

裴果果把頭一仰，癱坐在椅子上，疲憊地說：“所以，離我們回到魔界還差多少個魔力碎片？”

“不多了。”李哼哼充滿希望地回答到，“再找到24個，我們就能回去了。”

“還差24個？”裴果果彈起了身，“都在一個地方嗎？”

看到他搖頭后，她沉默地坐回到電腦前，咬著下唇，冷指根根點在了鍵盤上。從她的喉間發出一個低沉得更像是野獸的聲音：“等我走的那天，我會好好報答你的，王經理！！！！”

牙齒摩擦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音。

李哼哼打了個冷顫，回到工位上，把老式的Thinkpad打開，重新啟動.....

等兩個魔族把方案提交給王經理時，已經來到了深夜。

步入24小時便利店，店員正打著一個長長的哈欠，掛在門簾上的感應鈴響了一聲：歡迎光臨！

李哼哼熟練地走到貨架前，拿下來全店里面最便宜的面包。裴果果則當真在認真挑選起來。她手指點在包裝印著一只粉絲卡通貓咪的三文治上。

李哼哼就站在她的身后，悄聲說道：“我們魔族只需要攝入營養，就能轉化為每天消耗的魔力。人類所謂口味的好與壞，對我們魔族而言根本無關緊要。首當緊要的是把錢存下來！”

裴果果把三文治搶到手里，插著腰，生氣地說：“我受夠了！”

便利店貨架之間的過道很窄，裴果果撞開他，忿忿地走到收銀臺前，把面包一扔。

“多少錢？我買！”

“11塊。”店員抬頭看了一眼果果，又瞥向在她身后的李哼哼，用奇怪的語氣說道，“美女，連個三文治都不舍得買給你男人，何必在他身上浪費你的青春呢？”

裴果果沒搭理面前這個一臉訕笑著，瞇成縫的眼睛下耷拉著兩眼袋的油膩男。付過了款，沒走出店門便把三文治的包裝撕開，三口并兩口吞下。粉色的卡通小貓被她捏皺了。但她還是來到路燈下，小心地把它剝了下來。

裴果果和李哼哼住在一幢人類時間上個世紀末建的筒子樓里，趕末班的地鐵要經過21個站，還要再走15分鐘的路。一間三居室被房東隔出了5個房間。他們住得是里頭最朝南的那一間。

這還是裴果果頂著李哼哼的反對，爭取下來的結果。

記得當時的對話是這樣的：

“魔族不需要陽光，靠門的那房間不僅出入方面，更主要的是，能便宜200塊錢。”

“不，我就要最里頭的那間。”

“裴果果，你不要任性！”

“不，我就想要一扇窗。”

“魔族...”

“要不住那間，我就不去工作了！”

裴果果把粉色的卡通貓貼在了窗玻璃上，陪著它的還有一只橘色的狗，一只帶著蝴蝶結的兔子，一條青綠色吐著信子的蛇，還有一只耳朵大得離奇似乎能扇動著飛起來的大象。

李哼哼回到房間后率先去洗澡了。當滴滴答答的水聲隔著墻傳到裴果果耳里時，那段記憶又似夢魘般爬上了她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