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哥，別發(fā)愣了，快來幫幫我。”黃火木一聲呼喊使趙離回過神來。

他還在回味，那天那個場景帶來的無限悸動，這份短短的幾十秒將會永久儲存在他的海馬體之中。

“來了來了?！壁w離抬起滿載枯葉的垃圾桶。

“趙離就是個笨蛋！”趙離聽得一陣熟悉的聲音，四處尋找，看到了蘇月正要回教室。

“等一等我啊。”那個纖細(xì)的身影就要消失在樓道處，他愣了愣，小跑了追上去。

這是他們最后一次在這所與外界隔絕的天地里修行。

倏忽之間世界的時間仿佛停止流動，然后開始回流，又被技巧高明的畫家抓住了一個個瞬間定格住開始素描，球場上跳躍投籃的同學(xué)，打掃場地衛(wèi)生的男孩女孩，躲著老師拉手的情侶，偷偷在超市買辣條的饞貓們，還有巡視抓早戀的德育處主任，恨鐵不成鋼的班導(dǎo)以及學(xué)校里的薔薇紅花包括學(xué)校房屋本身，那會兒七彩的陽光是如此耀眼。慢慢地，這些場景全部隱去。

高考如期到來，作為當(dāng)事人趙離來說，除了紙張的質(zhì)量好多了以外，與平時考試并無二致。他還有空去思考性形而上的問題，比如人生的終極目的。他做了一件事——也許是唯一的一個考生——在最后一門考試時，把一道選擇題有意涂成錯的，這件事并不是毫無道理，也許帶著某種禪意，他認(rèn)為人生的終極目的就是在于他樂意這樣做，僅此，得證。

最后一次交卷后，曾經(jīng)以為永遠(yuǎn)不會過去高中生活如此簡單的落下遮幕。走廊上散落著滿地的試卷與課本，像是給世界的證明書，他們終于能離開這個沉悶了三年的舊房子。

未覺池塘春草夢，階前梧葉已秋聲。

很多年后，趙離回憶起這恍如夢寐光影婆娑的日子，嘆曰：“當(dāng)時怎么就覺得沉悶了呢？”

從此以后，只待緬懷。

***

黑暗中一陣鞭炮聲傳來。

“離哥，怎么睡著啦？”黃火木推了推趙離的手臂。“到地點(diǎn)了?！?

趙離想起來了，他今天是過來當(dāng)伴郎的，參加黃火木的婚禮，新娘是他們高中的班花林婉婉。

那會林婉婉可是在全校都能排進(jìn)前三的美人，何況人家也有男朋友，黃火木后來竟然追到手了，還能永結(jié)連理，真厲害。不過，作為朋友來說，趙離由衷的為他感到開心。

想起那些美與不美的模糊記憶，一幕幕往事撞上心頭。

“當(dāng)時只道是尋常么...詩人真是一種殘酷又浪漫的生物?！彼p嘆道。

雨后天晴，長空如此明凈。

趙離坦然微微一笑，邁出車門時他抬頭張望，一只黃鸝從頂上掠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