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仙揶揄道：“我都說了，不要跟我一起，這回知道怕了？”

“哼，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一死，歡喜教那邊才可怕呢！何況我白蓮教也是要給百姓解決問題的，這除魔之事，我也沒少干！”

許仙道：“只是雖然知道了畫皮鬼的做法，可還是沒辦法尋找到它，它不死，就沒有辦法恢復這鎮子的安寧。”

“這不是成了死結了？”

“只是可能需要打草驚蛇......”

街角的老嫗剛剛收攤，走在回家路上，今天一共賺了十三文錢，她笑的很是開心。

但有道是樂極生悲，剛到家門口，就遇到兩個蒙面人。

“快把錢都交出來！否則休怪我刀下無情！”

那老嫗神情一震，面露不可思議之色，可隨后配合起來，把兜里的二十一文錢拿給了蒙面人，

“我就只有這點錢了，兩位好漢，可別為難我一個老人了，你們沒有心啊！”

兩個蒙面人也露出不可思議之色，其中一人撓撓頭，干笑道：“我這是開玩笑的?！?

另一人則拿出一兩紋銀：“你先拿去用！”

老嫗千恩萬謝的回到家中，可這兩人卻思緒萬千的回到旅舍。

“這羊妖可是有3階修為??！憑什么不反抗？”二姑娘道：“反而搞的我們也太過分了，二十一文錢打劫，這要是傳出去我要被笑死?！?

“我看那老嫗聽到打劫時，分明是感覺到了離奇，看來她也清楚，自己的實力，只是依然在隱藏，這可真是想不明白了?！痹S仙也連連搖頭。

“也許是這個規則制定者，不讓它們暴露！”

“你是說畫皮鬼？看起來應該是它制定的規則?！?

后來，他們倆人又去驚了賣面的鼠妖，驚了賣豆腐的溺死鬼，他們依然受制于規則，不能輕易暴露。

甚至他們還發現，有時候豬精會去調節鄰里矛盾。

這個鎮子看上去黑云壓城，可實際上卻比很多城鎮要更有人情味。

他們的邏輯已經混亂起來。

直到第四天，他們以為的BOSS，畫皮鬼居然徑直找上門來。

“聽說你們在找我，是嗎？”

他穿著的是旅舍掌柜的皮，許仙和二姑娘一驚，都在等畫皮鬼的發難。

可沒想到，畫皮鬼忽然嗤笑一聲：

“難道妖就不能是好妖，難道鬼不能是善鬼？難道眾生都要分成三六九等，難道人類就是生來高貴？”

許仙眼底閃過一道精光：“沒想到，一只畫皮鬼也能說出如此有深意的句子?！?

畫皮鬼道：“我活了百年，見證了不少興衰，有些高樓平地而起，兩三年就坍塌隕落。有些在破敗中崛起，高居廟堂。”

許仙道：“所以你說了這么一大堆，你的想法是？”

畫皮鬼道：“不如先和我一起去見見旅舍掌柜?！?

掌柜年紀確實算得上是很大了，花白的胡須，面部如刀刻般的臉，眼窩深陷。

只是他如今躺在自己的房間里，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你殺了他？”二姑娘警惕道。

“不對。”許仙開啟【火眼金睛】，并無血煞之氣。“掌柜壽終正寢。”

畫皮鬼拍拍手：“你再看看這位?！?

一個柳樹精走了進來，向許仙鞠躬道：“許公子，未曾想還能在這里見面?！?

“你是？你是那個縣太爺墓里的柳樹精！”

“許公子好記憶，我確實是那樹精?！?

畫皮鬼此時將身上的皮脫掉，樹精套了進去，一個活靈活現的掌柜又一次出現在眼前。

“每個人都有壽終正寢的一天，當然有時也會有意外。于是我就用我的能力，將死去的人換掉，這些妖精鬼怪，都是不曾殺人的，我們也不求長生久視，只求能像人一樣生活罷了。”

畫皮鬼又道：“我有個夢想，也許有一天，整個鎮子里，人妖都可以共存，鬼怪能自由嬉戲打鬧?！?

許仙深吸一口氣，得，居然遇到黑皮版本的畫皮。我有一個夢想，噢，親愛的，這句話味太正了。

二姑娘忽然道：“不對！那老嫗壽終正寢很正常，可是那個賣豆腐的，人家還是少婦，怎么就死亡了？”

畫皮鬼道：“那你們不妨問問當事人?！彼釀哟查缴系恼乒袷w，扛在肩上，走出大門，陽光照在他的身體上，居然沒有受到一點影響。

這不止是3階的鬼物吧！許仙暗道。

畫皮鬼背著個死人走在大街上，可周圍的人都熟視無睹，看來應該是用了一些法術。

它來到豆腐店前，敲擊兩聲。

那溺死鬼打開大門，看了一眼，邀請所有人進去。

“這身皮囊，本來就是我啊！”溺死鬼的皮上，流出淚來：“有次我在河邊洗衣服，站起身時，暈倒在河里。后來上岸之后，才發現自己已經成了溺死鬼?！?

“我愛我的丈夫，我不想和他分開，便委托畫皮師傅將我的皮囊取下，我又鉆入其中。簡直和沒死前一般，我又可以和我的心愛之人同在一起了?！?

畫皮鬼道：“所以，你們看，我是幫人還是在害人？”

許仙和二姑娘不能答也。

直到畫皮鬼走了很久了，兩人依然在沉思。

如果僅僅是換上自然死亡的人的皮囊，妖怪自身從未殺人作惡，那么妖與人還有什么差別嗎？

隱約間，許仙感覺這個世界突然不再是黑白分明的了。

二姑娘暗自道：“怪不得師傅讓我跟著許仙，難道他早就預料到，我會遭遇這些事？”

許仙則暗自道：“那位藍芝的長輩，是早就知曉這個鎮子的問題嗎？要考驗我如何解決？”

可是很快，他們的思考就都變得沒意義了。

傍晚時分，旅舍又來了一人，一個僧人。

那人一身白袍，光頭，脖子上掛著一長串念珠，雖是冬天，但只踏著一雙草鞋，腳趾露在外面。手中拿著一條錫杖，隨著走動發出琳瑯的響聲。

許仙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他走上前，連忙問道：“請問大師從何處來，到何處去？”

那白袍僧人一禮道：“兩位施主，小僧乃是金山寺而來，路過此地，暫做停留。”

聽到金山寺，許仙心中更是慌亂，但仍然抱著萬一心態道：“請問大師名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