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走廊上,有位坐在地上、臉上扯出奇怪弧度的笑容的人,不知是哭是笑。
沒錯,那就是我。我也沒想到老天這么眷顧我。手上華美的半遮面式面具顯然經(jīng)過精心雕刻,只是我欣賞不來亂七八糟的線圍成的…鹿?
事情是這樣的,自我重新找回記憶后,我打算到處逛逛,然后光榮地迷路了,這么大的莊園仆人沒多少。
我踩在地面鋪的紅毯上,走在看似無盡頭的走廊上,望著窗外…額,漆黑的天,不由得郁悶起來。
“你好路癡啊,到時候不會把自己賣了吧哈哈哈”印象中有誰對我說過這句話,“是小…”說到一半,突然止住,我不知道自己想說什么,前半句全憑肌肉記憶,脫口而出。
氣憋在心中不適,看到墻也忍不住踢它一下,結(jié)果自己腳踢疼了。
又走了兩步,還是氣不過,看到墻旁邊的小型石雕,想為我的右腳復仇。
我發(fā)誓,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想踹石雕,后邊的墻那么脆,連帶著也踢爛了。
墻中間是空的,露出來個盒子,其實我有在思考要不要動它,萬一是陷阱呢?
還有在想,該怎么解釋是墻太脆,而不是我力氣大?結(jié)果墻它自己恢復原狀了,是買了復活甲嗎?
后面就像你們看到的這樣,我之前猜過所謂的“黑夜的面紗”是什么,但是我放棄了。因為前面的“假面舞會”吸引了我的注意,直覺告訴我,要帶面具。
現(xiàn)在不就是天助我也嗎?
我?guī)狭嗣婢?,反正活不帶最后,這是一場賭博。
游戲系統(tǒng)聲出現(xiàn),通知我們舞會開始了,可我連舞廳都不知道在哪啊,只能隨便走一條。
還好當時沒走太遠,到達舞廳的時候,只感覺血液沸騰,像是魚兒回歸大海。
舞廳中央也有幾對跳舞的NPC,華麗的裙擺相交,身影翩翩起舞,優(yōu)雅而唯美。
竟然可以同性之間一起跳的嗎?
我坐在一邊的椅子上,手撐著頭在發(fā)呆。
無聊通頂,一切都透露出中世紀貴族的奢華生活,象征著權(quán)利與地位的服裝使我渾身不自在。我被這個想法嚇到,為什么會這么想?過去的幾十年不都是如此過的嗎?
“你好,不見意交換下線索嗎?”
再次從幻想回到現(xiàn)實,是被一道刻意壓低的聲音拉出來的。
我仔細打量對方—身披寶藍色的錦袍,面具遮住了他下半張臉,長相清秀,眼下有顆紅痣,第一眼還以為是女生。
他對我露出賤兮兮的笑容,也不知道有什么含義,“我叫途木,你呢?”
并不想理他的我沒說話,但是我很好奇他被面具擋著嘴,是怎么說話的?
“別裝了,你是玩家吧,頭頂都寫了。”
什么玩家?我怎么聽不懂他在說什么?頭頂?
我下意識抬頭看向他的頭頂,頭頂上漂浮著“玩家7624”的字樣,再轉(zhuǎn)頭瞅瞅其他人,有十幾個人頭頂也飄著類似的。
這是什么?我陷入沉思。
途木緊張地猛推我,“我靠,不會游戲出問題吧,你不會是NPC吧?快回答我??!”
要不要裝裝樣子回答他呢?可我確實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不太記得發(fā)生過的事,也沒什么線索?!弊罱K我還是說了實話,開口的時候,我被自己的聲音嚇到,因為長時間沒講話,聲音變得沙啞,極其艱難地吐出一個個字音。
不過這個叫途木的人并沒有在意,他松了口氣,似是鼓勵般拍拍我的肩,“沒事!碰到這種離奇的事嚇懵了正常!以后跟著哥,哥帶你速通游戲!”
邊說,他還用余光瞄著左邊,囂張地笑著,像是挑釁,又像是得意。
“想必你連怎么進入舞會游戲都不知道吧!能活到現(xiàn)在真是個奇跡。”
我想看看他是對誰那么囂張,沒轉(zhuǎn)頭就被他的這番話吸引?;畹浆F(xiàn)在?難道有人在進入舞會游戲前死了嗎?
“從踏入莊園時,應該就開始游戲了。那時候有個小姑娘看出來,要打碎紅酒瓶,不過,沒那么簡單?!?
“前提要在NPC注視下不道歉吧,有個玩家道歉的話說到一半,NPC的手臂恢復了些,幸好我及時發(fā)現(xiàn),一把子捂住他?!?
“怎么樣!哥聰明不?帥不帥?”
“嗯?!蔽遗υ谟洃浿兴阉鳎耆珱]影響。
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原本以為只是一場普通的社交會,我看到了其中的冰山一角,絕不止簡簡單單的舞會。對于一切的未知,勾起心底的恐懼像是在走浮空步。
“喲,這么高冷的嗎?”
“……”
“要進入舞會游戲,也就是想活到現(xiàn)在,需要借助面具?;疽?guī)則第一條中,所謂的黑夜即“黑影兵石雕”,傳說黑影兵常穿一身黑,以面具遮臉,只露出一雙慎人的眼眸,融于黑夜?!?
“隨處可見的“黑影兵石雕”、NPC的對話、綢帶上屬于“黑影兵”獨特的花紋…主棟樓用“黑影兵”的記號瘋狂標記,很容易聯(lián)想到?!?
“在舞會開場前帶上面具?”我反問道,不然實在想不出為什么會有人在開場前死亡。
“嘿,你想起來了?不錯嘛,能推斷到這!你有什么線索嗎?”
我搖搖頭,其實都是我的推斷,不過從他的這番話,是猜對了吧。
再和途木聊了幾句后,他離開了。
我回顧我們之間的對話,他實質(zhì)并沒有給我有用的信息,已經(jīng)發(fā)生過的,沒有價值了。
一雙手輕輕戳我的背。
“你接到任務了嗎?要一起跳舞嗎?當時完成任務了?!?
是個女生,她在和我說話時,我能感受到另道熾熱的視線。余光中,途木像是看戲般盯著我。
我不禁皺眉,身體微微顫抖。不是我害怕,而是被當成玩具被搶來搶去的不適。
“抱歉,我有約了?!?
女生沒有理我,轉(zhuǎn)頭狠狠瞪了途木,氣洶洶地拉著裙走開了。
于是,我周圍再次安靜下來。
任務?想起女生說到話,聯(lián)想起心中莫名多出來的規(guī)劃—在舞廳與人愉快地跳舞吧。
這個規(guī)劃沒有經(jīng)過大腦,像是以為沒寫作業(yè),打開作業(yè)本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寫完了。
“親愛的,你怎么會如此孤獨地坐在這?能邀請你跳個舞嗎?”
金發(fā)的男性NPC突然出現(xiàn)在我面前,彎腰鞠躬,我被嚇了一跳。
“任務時間倒計時,1分鐘”
我是個很佛的人,碰到這種離奇的事就是等死。我并不恐懼死亡,相反,心底還有隱隱的,期待?所以,我選擇拒絕。
“不好意…”思。不知道為什么,我沒有繼續(xù)說下去,直覺告訴我,要活著,要活著!有人在等我。
一瞬間,記憶碎片如同潮水般向我涌來。腦子突然出現(xiàn)許多熟悉有陌生的內(nèi)容—我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家里還有小余!小余燦爛的笑容浮現(xiàn),她還在家等我,要是我食言,她會傷心的。
我還不能死。
因此,我回道:“當然?!?
即使知道以后的艱難,我也要努力活著,以生命為代價,做最后的賭注。
在答應他時,我還是害怕的,我不會跳舞啊。
事實告訴我,多慮了。當我懷著忐忑的心搭上他的手時,身體自己跳了起來。
不停轉(zhuǎn)圈圈讓我頭很暈,倒是對面的NPC笑得像金毛犬一樣憨。
隨著逐漸適應節(jié)奏,我能平復氣息,甚至能講話。
“親愛的,我覺得我們有必要認識一下,我叫安舟。”
安舟?名字出出來的時候,我愣住了。他不是NPC嗎?名字應該是外國名才對。
“你怎么不說話?”
“沒什么?!?
“哦,對了,你知道嗎,聽說希莉卡小姐在后院劃分出來一塊地,說是要種田用,那可是希莉卡誒?!?
我有些聽不懂,他為什么如此震驚?除了影響美觀,有點神經(jīng)之外,也沒什么,他的重點明顯在后半句,希莉卡是個什么樣的人?
此時的我還不知現(xiàn)在在聊的希莉卡就是那位尚未見面的“莊園小姐?!?
我問道:“希莉卡小姐是位什么樣的人?”
安舟驚訝地看著我,“你不知道?那你還來參加舞會?這個舞會是用來為希莉卡挑選伴侶的?!?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想一下來休息,卻發(fā)現(xiàn)身體再次不受控制。
難道是我劇情沒過完,強制過劇情?
我剛想硬著頭皮繼續(xù)問,安舟他開口了:“希莉卡,是個古怪的人。上次見她,是在某個茶會上,那是她渾身裹著厚厚的披巾,基本上看不見裸露在外的皮膚?!?
“加上她家的傭人都會定期換一大批,我很怕她。但是接觸下來,覺得她是個很溫柔的人,她喜歡撫摸我的臉,但是有時又疏離我?!?
我開始好奇他們之間的故事:“所以你是為了想她求婚才來的嗎?”
安舟輕笑:“原本是這樣,但是在我遇到你后,改變了想法?!?
沉默是我的終點。我已經(jīng)不止一次看到他對人說情話了,不論男女,這就是屬于外國人的開放嗎?
安舟是個話嘮,從他說那句話開始,我不再理他,他還能自說自的,完全不受影響。整場舞下來,耳朵吵死,關(guān)鍵他說的還是沒用的情話。
舞會結(jié)束,身子終于停下來,全身都是汗,像洗了澡,我只是微微喘氣,不虧是游戲里,體質(zhì)真好。
NPC們突然間全部消失,剩下的玩家們分成小隊在聊著。
我并不想?yún)⑴c,趁著途木沒找到我,我獨自離開主棟樓,回臥室。
整個世界再次安靜下來,窗外暗灰色的空中鑲嵌恰若寶石的圓月,縷縷紗似的簿云漂浮在一旁。
冷風吹來,我縮縮肩膀,雙手環(huán)抱著胳膊不停摩磋。
偌大的城堡空無一人,清冷的月光和枝干相印成章,映照在一側(cè)的墻壁。不時能聽到自己走路發(fā)出的聲音。
“嗒、嗒…”
耳內(nèi)傳來另道有規(guī)律的聲音,在回響下更為明顯,是腳步聲?越來越大聲,越來越近…
我抬頭看向前,不出意外的話,我和那個人應該是正對面走著。
面前的女生身材高挑,各式珠寶點綴的蓬蓬裙、優(yōu)雅的走路姿態(tài)格外吸睛,面容被模糊,看不清。
可能是夜太暗,也可能是她的眼神中深深的輕蔑,高高在上地蔑視螻蟻一般,我的每寸肌膚都在激蕩、舞蹈,危險警告直逼大腦。
看到她脖子上掛著的硬幣般大小的裝飾品上刻著“?!弊?,還有不有控制抖動的手,我知道面前這個人便是莊園的小姐—我要討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