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回尸體的拋擲,皆是對陳宇精神的極度摧殘,每一聲腐爛的撞擊之響,都恰似沉重的巨錘,狠狠猛擊著他的神經。
這種精神層面的折磨,遠比肉體上所承受的傷痛更為沉重,更為苦痛。
他宛如實驗室中一只孤立無援的小白鼠,被冷酷無情地觀察,被殘忍至極地測試,被迫觸及恐懼的極限。
阿爾薩斯所期望看到的,不單單是他身體上的痛楚,更是他心靈的崩潰,眼睜睜瞧著他一次又一次地幾近崩潰,直至徹底分崩離析的那一刻。
她艱難地吞咽下一口唾沫,望著那些緩緩圍攏上來的曾經的精靈“隊友”,那些曾與他一同戰斗、抵御天災的族人,此刻卻被復活成為敵人,心中滿是悲涼之意。
“這絕非戰爭,這分明是一場血腥的屠殺!”
他搖搖頭,暗自起誓:就算是死,也絕不能淪為亡靈天災。
他做夢都未曾料到,竟有一日自己會被逼迫至如此絕望的絕境,隊友盡皆陣亡,他絕望地回首望向身后那深不見底、猶如惡魔之口的懸崖。
寧死也不愿成為那被黑暗魔法操縱的行尸走肉。他怒視著步步逼近的亡靈隊友,心中的悲憤猶如洶涌澎湃的驚濤駭浪。
“來吧,你們這群惡魔!但我決不會讓你們的陰謀得逞!”陳宇聲嘶力竭地咆哮著,那聲音在空氣中如驚雷般炸響。緊接著,他全身的力量瞬間如火山噴發般爆發,好似一頭狂怒的猛獸,帶著悍不畏死的氣勢,連同身旁的亡靈,一同朝著懸崖決然躍下。
風在他耳旁呼嘯怒號,他的腦海中飛速閃過無數的畫面,那些曾經與隊友并肩浴血作戰的日子,與愛人深情相擁的瞬間,還有對家鄉的無盡眷戀。然而,他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悔意,唯有對黑暗力量的極度蔑視和頑強反抗。
在急速墜落的過程中,陳宇緊緊閉上了雙眼,靜靜等待著生命的終結,而他的靈魂,將永遠掙脫那無盡的恐懼與黑暗。
半年后……
“長眠于黑暗深淵的英魂,聆聽吾之召喚!以身為刃,斬斷生死之界;以吾之血,打破塵世舊念。令黑暗之力重鑄汝等血脈,使詛咒之炎重燃汝等靈魄。”
“以吾之名,諸般阻礙盡皆除滅!劍之所至,諸國必將葬身火海!”
“使吾輩之復生再臨塵寰,讓世間生靈在我們的腳下頂禮膜拜!”
古老而繁瑣的精靈語,恰似上層精靈的哀歌,悠揚卻又透著無盡的凄婉,在陳宇耳畔悠悠低訴,仿若有一股神秘且詭譎的力量,輕柔卻又不容抗拒地抬起他那沉重如鉛的眼皮。
清冷的月光裹挾著幽藍微光,恰似蒼白薄霜自浩渺天際傾盆而下,直直映照進陳宇的眼眸。那光芒雖說微弱,在這無邊無際的黑暗中卻顯得格外醒目,硬生生將他眼前的世界點亮。
冷風呼嘯,攜帶著凄厲的嗚嗚哀鳴,宛如無數失落的靈魂在風中痛苦游蕩。這風,未帶來春日的溫暖、夏日的熱烈、秋日的涼爽,僅僅帶來了冬日的徹骨嚴寒,令周遭的一切都沉浸于冰冷的死寂之中。
陳宇深吸一口氣,只感覺天旋地轉,身體像被卷入無底的漩渦一般。讓他絲毫感受不到空氣中應有的寒意。他在眩暈中想要抓住東西以穩住腳步,可是他試圖挪動身體,卻驚覺根本無法自控。他驚恐地體驗著整個大地連同他向著夜空墜落。
“哎!”他長嘆一聲,冰冷僵硬的軀體令他深切感受到生命的無比脆弱。從那般高聳的懸崖墜落,能夠再次醒來實乃不幸中的萬幸,他不敢奢求身體還能如往昔般靈動自如。
背部傳來的輕微感覺,讓他發現自己正躺在那里,根本不需要扶任何東西,隨著眩暈的感覺越來越小。他仰望夜空中璀璨的繁星,心中不禁涌起莫名的感慨。
生命如此脆弱,卻又這般頑強不屈。他憶起那些曾并肩作戰的戰友,想起在戰斗中倒下的英靈,他們用生命捍衛了這片土地的和平與安寧。身為幸存者的他,想必已耗盡此生所有的氣運。
陳宇闔上雙眼,默默祈禱。他期望,當太陽再度升起,自己能夠重新站起,繼續肩負使命,守護奎爾多雷。即便身體不再靈活,生命不再完美,但其內心依然堅定,信念依然永不磨滅。畢竟上萬年的壽命,余生若無法行走,本身就是一種無盡的折磨。
“歡迎重生,我的姐妹。現在,你將為我們的自由和復仇而戰。”希爾瓦娜斯的話語在陳宇耳邊轟然回蕩,如驚天巨雷般打斷了他的思緒,她的聲音富有磁性卻又空洞無比。其語氣中透露出堅定不移的決心與滿心熱切的期待。
陳宇的眼角掃過兩個黑影,剛才說話的正是銀月城游俠將軍,另一位精靈游俠,她的哭泣聲在寂靜的空氣中顯得格外清晰而凄厲。
希爾瓦娜斯輕輕將她拉起,她的身影在棺材旁顯得那般脆弱與孤獨,仿佛隨時都會被黑暗吞噬。
陳宇的目光從精靈游俠身上移開,內心并無太多起伏。戰爭的殘酷他早已司空見慣,無數族人的犧牲在他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無法磨滅的烙印。他也曾目送很多族人離開,可是在夜晚也是第一次,只能說和天災戰斗太過恐怖,讓游俠將軍只能深夜進行掩埋。
他的目光不經意落在精靈游俠將軍的雙腿上,看著她緩緩朝自己走來,此刻只有頭可以活動,心中涌起復雜難明的情緒。
“感謝你救了我......謝謝你……希爾瓦娜斯將軍。”陳宇的話語帶著一絲猶豫與顫抖,他感覺這些言辭似乎難以充分表達自己那如潮水般洶涌的感激之情。
他大腦飛速運轉,欲尋更為恰當的言辭,最終卻都被自己否定。
就在他猶豫不決之時,陳宇先是感覺到身體有了一絲微微的顫動,仿佛有一股若有若無的力量在他體內如蛇般游走。全身上下發麻,像極了某個部位血液不循環,突然循環的感覺,又疼又麻,漸漸地,這股力量愈發強烈,他驚喜地發現自己的手腳竟能夠動彈了。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驚喜與震驚,心臟在胸腔中瘋狂跳動,仿佛要沖破胸膛。
他用僵硬的手臂支撐著身體,緩緩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