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這是我們宿舍?嘔——”許夏連忙轉開李合蘭,蹲在路邊大吐特吐。
陸云朝也很有氣無力,她去成都周邊游的時候,也沒住過這么樣子——純“古”風的房子。
她一屁股坐在自己行李箱上,捂著自己疼的一抽一抽的心口,覺得世界有點天旋地轉。
季北澤倒是有點從容,她就地搬開自己的行李箱,從里面掏出一袋青皮橘子,然后分了一半遞給李合蘭,讓她拿給許夏。隨后走到陸云朝跟前,把剩下的青皮橘子遞給了她。
陸云朝接過扒了個橘子,把橘肉遞給了季北澤,在那里聞著橘子皮續命。
清甜的橘子香完全就是救星,讓她又有了一點動力。
等到大部隊上來,領隊的一位叫做馮鏜的老師把準備好的名單分別遞給其余老師。
彭老師馬上帶著單子溜到他們前面:“19級農業1班的同學集合了,以下這次分房的名單,304第三排第二房,305第二排第一房,306第二排第一房……”
306就是陸云朝她們寢室。
許夏聽見自己寢室的號,來了點精神,硬是撐著一張慘白的臉色來拉行李箱,準備接受現實立馬入住,然后好好躺一下午。
“各位同學,今天下午好好休息,請不要到處亂串哈,群里的消息記得及時查收,寢室長看好你們的室友!好了好了快去休息吧!”彭老師說了最后一句叮囑,大家立馬如鳥群一般散開。
李合蘭實在不放心許夏慘白著臉色拖行李箱再走一段路,沖陸云朝打了一個眼色,
她立馬會意跳下行李箱奪過許夏手里的拉著自己的往前跑。陸云朝抽空回頭看了眼季北澤,她正任勞任怨拖著兩個行李箱以不慢的速度跟上來。
等上了臺階到第二排看見房間的全貌,陸云朝才知道什么叫做心涼了又涼。
只見眼前全是木瓦結構的房子,上下兩樓。左邊和右邊為兩層,有著青石梯上去。
中央的大堂與地壩齊平,站在上面剛好能摘到下面一層種著的桂花。
當地桂花種的是銀桂,花苞密密麻麻綴滿枝頭藏在墨綠葉下,就等一場陽光傾灑,綻放芬芳。
陸云朝扛著兩個行李箱上了青石梯,站在二樓的地壩上,發現他們其實還挺貼心,已經把土質的地壩砌成了水泥。
你要問為什么她看的出來,當然是因為他們還留了一部分種的有山茶花、梔子花和臘梅。當地居民還是挺有情調的。
左右二樓用的是編織好的竹籬抹了泥土為墻,搭的木塊伸出來剛好是一段窄窄的道路浮在二樓供人行走。
看得出來竹籬上的泥有些部分還是挺新的,應該是才修補過。
跨過有半個小腿高的門檻進去,映入眼簾的便是兩個大鐵鍋嵌在里面的灶。大約齊腰高,旁邊還切了點磚起來,里面放滿了柴火,都碼的整整齊齊。
右邊靠近大堂的房間只有正對著的兩扇窗采光,但里面高度很夠,一進去就有點亮堂的感覺。仰頭看去,有兩層樓那么高。除了窗口是雕花以外,上面的木板也雕滿了花。
古色古香古樸至極。
左邊二樓采光更好,但是許夏害怕木板的承重力,走在上面吱呀作響。所以她和李合蘭選擇了右邊靠近大堂的房間。
于是陸云朝和季北澤拎著行李箱上了左邊二樓的房間。
她先看了看二樓外面,發現窄窄的過道里還放了個小板凳。到底是誰這么有膽量坐在那里?旁邊就只有兩根橫木,沒完全封閉,稍不注意就能倒栽下去。
你說,一樓是什么呢?
“豬圈和廁所。”聽到季北澤的回話,陸云朝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說出了口。等她再大腦解析季北澤剛剛說過的話,她只覺得心口更疼了。
沒事的,她現在是一個堅強的大學生。
沒事的沒事的。
“嘔——”
站在對面山間的林斜青看見陸云朝慘白的臉色不由得笑出聲來:“妘姐,你家這個倒是既不像你也不像陸學長。”
周妘知道林斜青是在調侃自己,說她從沒見過自己這么狼狽的時候。
她們都是從苦日子里走出來的,什么環境都能適應。
以至于長大后,再差的環境都覺得沒有什么不同。
可她們這一批孩子不一樣,周妘又怎么忍心讓陸云朝嘗過自己受過的苦呢?原本的計劃里環境還要再差一些,這已經是經過修繕的結果了。
現在政策在不斷落實,再過兩年左右,這種四川老式建筑會逐漸減少,取而代之的是鋼筋水泥房屋。
時間的變遷,真的很快。
“其實云朝很像他父親。”周妘說著,回想起幼年的時光。那個時候雖然困苦,但心靈是自由的。
摸螺螄、螃蟹;拉著牛去山上吃草;下田犁、栽秧子……
林斜青很驚訝沉穩的陸學長也會有云朝這樣活力朝氣的時候。她初見周妘和陸博識之時,她們已經是沉穩可靠的學姐學長了。
不過轉念一想,誰又沒有青春時代呢?
她在心中嘆氣,轉了目標:“跟云朝一屋的那個是季家的女兒吧?一轉眼,她已經長這么大了。”
恰是一陣風吹過來,竹林間竹葉沙沙作響湊成一曲自然之調。像如此安寧的時光,格外的美好。
放目看去,竹林一山接一山,隨風此起彼伏,猶如汪洋不斷掀起綠色的浪潮,那沙沙之聲便是綠色汪洋的濤聲。
那掩藏在綠色汪洋濤聲之中的小屋里,著黑色衣裳的季北澤端了杯水遞給坐在門口干嘔不止的陸云朝。隨后她又剝了一顆青皮橘子遞過去。
在這個間歇里,她似有所感,抬頭看了一眼對面山上此起彼伏的竹林。
“這孩子是真敏銳,難怪李曉澐愿意縱著她,任由她退出第三組。難得一見的天才。”
周妘輕輕頷首,贊同林斜青的觀點。縱然她已經很久沒有接觸靈媒界了,但她的實力仍不是季北澤這一輩能抵達的。
她竟然憑借身體條件感知到她們,確實是少見的天賦型選手,未來可期。
李曉澐看來都安排的井井有條了。
想到這里,周妘藏在衣袖之下的手不由自主攥緊,直到感覺到了痛意她才慢慢放開。
那么,自己和云朝在李曉澐的棋盤里又是什么位置呢?
“阿妘,我會護好云朝的。”
李曉澐的保證回響在自己耳畔,自己應該相信她嗎?
“妘姐,我們去看看沐云吧?”聽見林斜青的問話,周妘將自己的思緒從沉思中抽離出來,含笑應答:“好!”
等她們的身影消失在原地,這邊的陸云朝終于緩過來了。她干脆坐在門口,倚著門柱平靜自己的呼吸。
她有一搭沒一搭把橘子一瓣一瓣往嘴里塞,由著青皮橘子的酸甜味涌上自己大腦,再順著血管蔓延至全身。
“下次,這些殘忍的事實可以不說。”陸云朝盯了眼還在旁邊剝橘子的季北澤,委婉建議道。
同時她鬼使神差看了眼對面的山,總覺得剛剛有人偷窺自己的黑歷史。可看來看去除了綠油油的竹子,好像并沒有其他的。
或許是錯覺吧。
季北澤點點頭,看陸云朝已經緩過來了,起身去收拾自己的行李了。陸云朝就坐在門口看著她收拾,給自己放一小會兒假。
這個房間里只有一張床,已經鋪好了床單和被子。
枕頭墊了鴛鴦式樣的枕巾,被子和床單顏色也是選用的牡丹花樣式。幸好外面垂下來的蚊帳是白色的,不然這還真和婚床沒什么區別。
等等——自己要和這個冷面女殺手睡一張床?
她這輩子只和周妘、林存真睡過一張床啊!哪個天殺的這么安排的?她難道不知道尊重個人隱私這六個字怎么寫的嗎?
“你的東西需要我也給你歸納嗎?”在她心里波濤洶涌的時候,季北澤已經收拾完了。
陸云朝定睛一看,沒多什么。這家伙化妝品護膚品不用,首飾也不戴。衣服就一年四季的黑色,要不是刺繡每一件不一樣,還真以為她沒換衣服呢。季北澤食欲也不大,就偏愛一點水果,飯后必吃。
這樣一看,好像她除了帶換洗衣服洗漱用品,還真沒有什么好收拾的。
“不用啦,我馬上就收拾完。”陸云朝連忙爬起身,打開自己的箱子收拾。不一會兒,房間抽屜里衣柜里便裝滿了陸云朝的衣服和生活用品。
陸云朝比較喜歡萬事俱備,統統做多種方案,總有一款能用上。所以帶的,顯而易見就很多啦。
“云朝,收拾的怎么樣了?要不要出去走走,熟悉環境?”
這是……
陸云朝聽見聲音踏出門去一看,果然是沈臨清。
“臨清姐,好呀我們去逛逛!”陸云朝仔細觀察了一下沈臨清,發覺她雖然眉眼之間含有幾分倦怠,但總體氣色好上不少。
她心落定了些。
季北澤也跟著出來,陸云朝想不能留她一個人在房間里,就問她:“這是自然資源院植物保護專業的沈學姐,沈臨清。臨清姐,這是我的室友季北澤。”
沈臨清噙著清淺的笑意,沖季北澤伸出手去:“久聞大名,季同學你好。”
季北澤伸手握了一下,飛速放開:“沈學姐你好。”
他們倆有點過于客氣了,陸云朝心中涌上這個念頭。不過聽沈臨清“久聞大名”這四個字,她們應該在這之前并不熟悉,只是在口口相傳之中知曉這個人。
季北澤以前名聲那么大么?
陸云朝疑惑的從頭到腳掃了一遍季北澤,實在沒看出這家伙的特別之處。
“我就不去了,記得晚上回來吃飯。”季北澤回答了陸云朝之前的疑問,見陸云朝滿臉疑惑,揚了揚手里的手機以做回答。
陸云朝打開手機發現自己的班級群通知了一條:“今晚大家自行解決晚飯,明天內容具體等通知。”
“那菜那些呢?”陸云朝有點頭疼,這是把她們扔進來變形計啊。
“我們可以熟悉環境的時候去老鄉家里買。”沈臨清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好,那等我帶菜回來。”
季北澤點了點頭,進屋子里去了。
看來是真不和她們一起壓馬路。陸云朝在心里搖搖頭,和沈臨清走下青石階,沿著一段泥土道越過竹林海,走進一層一層有序落下的梯田里。
現在田里稻谷已經收了一茬了,留在地里的稻樁很有生命力掙扎出一叢叢新葉。有的稻苗分明才齊稻茬一樣高,卻已經抽著金黃色的稻花。
可惜天氣會逐漸變冷,給予不了它所繼續生長的熱量,最終會枯萎在冬風蕭瑟中。
山腳下河水潺潺流淌著,被沿河的竹林掩著若隱若現的。
不提糟心的經過,這里確實是一個是個退休釣魚的好地方。這里的空氣清新極了,迎面微風拂,拂得身心舒暢。
“臨清姐,你之前來過這里嗎?”
沈臨清看得出陸云朝很享受微風拂面的感覺,笑著反問她:“直接喊我臨清就是。看樣子你像是城里長大的的孩子?”
“很明顯嗎?”陸云朝有點驚訝。
沈臨清搖搖頭:“這是一種感覺,或者說是領先腦中推演無數次先跳出來的直覺。”
陸云朝以為沈臨清在同自己開玩笑,沒往心里去。她突然想到自己心里的種種疑問,不如現在問清楚,臨清比季北澤好說話的多。
“臨清,你的能力是什么?”她從善如流改了對沈臨清的稱呼。
不遠處傳來孩童的歡聲笑語,抬眼看去,是幾個大約五六年級的小孩子在沿著田埂追逐嬉戲打鬧。瞧見了她們這兩個不熟悉的人,停下來看看。又被盯得害羞,趕忙跑遠了。
“我的能力是,分裂和復制。”
沒有想到得到這種回答的陸云朝,連忙收回自己被孩童吸引的目光,看向自己身側的沈臨清。
這種田埂并不寬闊,更多的是窄窄的只有落下一個人腳的。她們腳下這一條較為寬闊,但也需要挨的極近才能并肩行走。
沈臨清和陸云朝差不多身高,平視看去正好能看見她的側顏。她目光也追隨著那跑遠的孩童們,神情帶著幾分哀傷,更多的是懷念和追憶。
也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陸云朝在心里這么想著,聽她繼續說著:“這種能力在自然系木屬性大類中屬于極為罕見的,我的家里沈家以正統自然系為榮,起初是并不承認的。”
因為分裂靠近枯榮中的枯,即——枯萎。這是不好的寓意。
“沈家?”陸云朝猜到了幾分但沒有提,只抓了沈臨清話語中的關鍵詞,試圖轉移話題。
“對,像我們這種擁有特殊能力的人一般是血脈繼承,自小家里就會培養。我知道勢大的有林家、陸家、潘家、李家、張家、趙家、季家、寧家、吳家和沈家。”說到這里她格外有深意的補了一句話,“當然這是世所共知的。”
她轉過臉同陸云朝對視上視線,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陸云朝聽見陸家的時候,心里咯噔一聲。她很想說世界上同一個姓氏并不是什么罕見事。但是想到她爸陸博識她哥陸沨和,這個陸家九成可能是她現在所待的陸家。
局外人么。
“所以我一直很好奇你,我聽到的是陸家只有一個老大——綜合院第一組組長陸沨和,他還兼任半個老師教導其他組的成員。他還是李校長的學生,未來定會前途無量。沒有人聽過還有陸二這個角色,我是因為之前去幫忙整理新生檔案才看見了你的家庭關系。”
“沒想到我們這么有緣分,迎新遇見你,后來也是你救了我。”
這句話是假話,陸云朝記得起報到那一天,沈臨清的神情沒有半分驚訝,只是把自己當做一個普通學生對待。
所以她是多久知道自己也擁有特殊能力的呢?
玉桑果那一天?不是。
應該是玉桑果之后誰告訴她的。
既然給自己安排了季北澤,那么不會再重復增加,這會減少自己對季北澤的依賴性。
莫不成是其他勢力?沈家?
“臨清,我們確實很有緣分!”陸云朝笑著回答,“哎呀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家里不告訴我,我最近才發現自己有特殊能力。我還想問問你們是怎么掌握的!”
不過前面應該是真的,陸沨和的信息在昆侖聯大里是流通的。這點沈臨清不至于撒謊。
“沒事,我可以教你。”
四野無人,沈臨清伸出手:“不要去抗拒,仔細聆聽它在你身體里流淌過的聲音,然后集中在你身體的某一個部位,就像這樣——”
在陸云朝的目光之下,一株同旁邊一模一樣的稻茬憑空而顯,隨著沈臨清換了個手勢,那株本不應存在稻茬又片片分解開化為齏粉被風吹開。
物理學,不存在了。
真的不用遵從自然規律嗎?
有點道心破碎。
“我不擅長教人,你要是有沒理解到的直接說就是。”
沈臨清不好意思的笑著,神情靈動,讓陸云朝幻視新生報到那一天沈臨清坐在長椅上的樣子。
在這一刻陸云朝還是選擇放下了警惕,沈臨清到底對目前的自己沒有傷害,無論她聽從誰的,至少她不是想傷害自己的。
季北澤也是。
自己得選擇慢慢融入這另一個世界。
“手勢是固定的嗎?”
“有人整理了模板,但是還是要根據自己情況改變。我回去發你一份pdf。”
“pdf?”
“對啊,不然你怎么看?”
“這么接地氣的嗎?”
“什么,有點沒聽清?”
“沒什么,我就是感嘆與時俱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