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種地是一種什么樣的感受,陸云朝很難說的上來。雖然種花家的基因是住在哪里種到哪里。但是,那是陸云朝她媽周妘女士擅長種菜啊,她自己只會種花。
上課路上她還心有期待,覺得大型農機老師總是要教導的。直到老師帶著班長和學習委員推著紅色小推車來到大棚前,她一眼就看見滿車鐵鏟和釘耙。還真是,原始,且辛勤。
難怪這個專業名稱前面加個“現代”兩個字都吝嗇。
緊接著分學習小組,陸云朝、李合蘭、許夏、季北澤是一個寢室的天然就是一個同盟,自然而然是一個小組。但這節農業生產技術的彭老師要求6個人為一個小組,還需要男女配合。李合蘭和許夏都是那種不喜歡出門打交道的人,正在那里瘋狂翻著qq好友,探討拉誰最好說話。
陸云朝無奈抬頭仰望天空時,余光看見季北澤向潘樾投去了一個眼神。潘樾立馬拉著他室友過來了。
這兩人,一定以前認識,而且相處了很久,不然不會一個眼神就彼此明白。
陸云朝看著潘樾拉著人走到季北澤面前,假模假樣的問:“同學,我和室友找不到組能加入你們嗎?”
嘖,還同學呢!假的不得了。
這小子還專門放大聲了點,李合蘭和許夏正在那里愁得慌,這下子天降甘霖哪里有不答應的道理,甚至還生怕這個冤大頭跑路,忙不迭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可以的可以的,同學以后我們就是一組了,加個好友吧,我拉小組群。”
潘樾從善如流加了李合蘭qq,順帶把全程默默無聞的室友介紹了一下:“我叫潘樾,這是我室友陳儀,慢點我把他拉進群。”
“好的,沒問題,我叫李合蘭,這是許夏、季北澤,那位是陸云朝。”聽到李合蘭在點自己的名字,陸云朝下意識沖潘樾露出了一個假笑,嘴上帶著一點都不真心的話語:“你好你好。”好個什么好啊,就跟放了個間諜進來一樣。
想到這里,陸云朝專門看了一眼季北澤,發現這家伙挺會裝的,面上淡淡的。要不是陸云朝看到了全過程,還真以為這是個無辜人。或許是陸云朝的目光太強烈,季北澤立刻反應過來偏頭抓了陸云朝正著。陸云朝悚然一驚,灰溜溜移開了控訴的目光。
反正,事已成定局,反抗無用,不如躺平。
見大家都分好了小組,彭老師讓學習委員分發種子和工具。李合蘭領取到了觀賞向日葵的種子,她負責花卉這一塊兒,許夏則是她心心念念的草莓,潘樾是紫番茄,陳儀是觀賞南瓜,而季北澤和陸云朝非常幸運的抽到了彭老師放的隱藏款——大棚水稻。
噫吁嚱!
李合蘭知道這個大棚水稻難度高,找了許夏和潘樾他們商量了一番,然后來安慰陸云朝:“沒事的,我們小組就不分開負責,大家一起弄嘛。”
“就是就是,反正都是一個專業的,總不能只會一種吧。”許夏也在旁邊贊同點頭。
而潘樾安慰的實際行動是遞給了陸云朝一個釘耙:“走吧,老師在那邊分地了。”
陸云朝感動的不能自已,抱緊李合蘭和許夏:“我愛死你們了!”
“從第一組開始分開始第十組開始?”彭老師的小蜜蜂發出聲音,在吵鬧的大棚里也格外有存在感。李合蘭一把推開陸云朝,高高舉起手:“彭老師,從第一組開始,我們組要左邊那一塊!”
彭老師抽空推了一下自己的黑色眼睛框架,看著李合蘭激情澎湃的樣子,認可的點頭:“好,那就你們第一組這塊地,拿工具翻地。”緊接著,她看了眼現寫的小組名單:“第二組組長,第二組,跟我來!”她帶著嘰嘰喳喳的學生們往右邊移,給第一組挪了塊清凈的土地。
季北澤一巴掌拍在陸云朝肩膀下:“走吧,干活。”說完,拎著鐵鏟就往前走,那鐵鏟在她手里就跟沒重量一樣,使用起來看著輕飄飄的。看季北澤都在翻地了,陸云朝也不好意思偷懶,直接拿著釘耙就開挖。大棚的地可是老教師,因為施肥過多,土質較硬,用釘耙翻地也是綽綽有余了。
但陸云朝畢竟是沒干過農活,沒幾下就覺得手磨得有些痛,但她沒出聲,硬著頭皮繼續翻地。畢竟,總不能一直不會吧。這個專業,她要認認真真讀完。
六個人合作,地也不大,沒一會兒就翻完了。彭老師也在這時候突然出現,看了一圈兒,贊賞的點頭:“你們小組速度還挺快的,記得把肥料撒進去再翻一遍。”陸云朝順著看過去,就看見白色的、黑色的肥料堆在大棚角落,一顆顆圓潤飽滿,一看就是工廠出品。
真好,終于看見了點有科技的東西。
陸云朝沒聽進去老師說肥料叫什么名字,只知道白色的一捧,黑褐色的三捧。許夏對這個很感興趣,樂顛顛去了,李合蘭也跟著一起。等再翻完一遍地,陸云朝已經只能倚著釘耙了。九十月的天,本就炎熱,老大棚沒有空氣循環系統,空氣流通不暢,溫度更高悶得人難受,一臉汗水。
六個人看地翻得差不多,壟邊也挺規整的,拖著疲累的身體跑到大棚門口吹風。陸云朝也管不了什么形象,一屁股坐在室外水稻田的排水渠上。室外水稻田對面就是大棚水稻,彭老師人美心善說是讓下節實踐課去弄,因為大家都還沒有水靴。
幾人歇息間正有幾名學生端著花盆走過來,有的端著嫩黃色的重瓣芍藥、有的端著盛放的宛如初霞的垂絲海棠、有的端著少見的墨梅、還有的端著一株紅豆杉。可謂是各有各的姿態,百花齊放。
坐在邊上的李合蘭和許夏識趣兒的移了個位置讓路,低聲驚嘆。花卉景觀固然美麗,讓人挪不開眼。但真正令眾人驚嘆的是這幾位同學的臂力。這些花盆應該是景觀式,平地放著差不多跟人一樣高。他們卻輕輕松松包在懷里,由著花朵輕輕在他們頭上迎著微風輕輕晃動著,一點不顯得吃力狼狽。
難不成等自己讀完這個專業,也會練的這一身好本領。陸云朝默默盯著幾位同學走過,突然聽見一道慵懶的聲音:“任老頭終于是舍得放我出來曬曬太陽了,就說嘛,只要我一出場那肯定艷冠群芳。”
什么東西?自己年紀輕輕就開始幻聽了?
陸云朝把周邊人盯了一圈兒,把記憶翻了一遍,確認自己是第一次聽見這個聲音。
就當她在心里默默打結的時候,她瞥見季北澤開始不動聲色遠離人群。
有古怪。
陸云朝也默默起身假裝去看水稻,慢慢遠離人群。
這群端盆景的同學來到不遠處的景觀院,有順序的將盆景擺上。二喬牡丹正放在水池邊的木架上,也是此時此刻,那道慵懶的聲音又響起來:“喂,姓任的,給我換個地方,這里太吵了。”
這下子真是目標清晰了,那盆二喬牡丹。
端二喬牡丹的同學應該是聽不到這個聲音,去旁邊幫另一位同學搭金銀花,把金銀花還柔嫩的枝條往架子上引。反倒是季北澤,默默把那盆二喬牡丹端起來遠離流水,放在了對面那一頭的花架上。
“嗯,再高點,我要看更高的風景。”隨著那道聲音響起,季北澤又默默端起二喬牡丹放在了花架的最上面。
“對了對了,你這小姑娘挺識趣兒的嘛,這陽光,好適合睡覺啊。”
鐵錘了。
季北澤不僅有好臂力,而且,還聽得到這二喬牡丹說話。
那她還翻地的時候裝累,裝的老狼狽了,真不愧是個好演員。
陸云朝確定了目標,輕手輕腳往回走,正撞上潘樾也往這邊摸。有秘密的人還挺多的。陸云朝笑意盈盈上前:“潘樾,是老師喊我們組了嘛?”
這小子面上挺鎮定的,眼神卻不和人對上,回著:“是老師喊我們組了。”
“那我們快走吧。”陸云朝順著話拉著潘樾往回走,假裝沒感覺到潘樾那一剎的僵硬。
好對付。
等她們回去的時候,彭老師正在組織大家弄基質。
彭老師小蜜蜂的聲音在學生們嘰嘰喳喳的聲音里還是顯得那么特別,清晰傳入耳中:“草炭、珍珠巖、蛭石8:2:1哈,來幾個同學來配比一下。”
陸云朝拉著潘樾擠開人群沖在最前面:“老師我們第一組來兩個人。”說著,她借了同學兩把鐵鏟,順手遞給潘樾一把。她清晰的看見潘樾面色僵硬了一瞬,于是笑得更燦爛了。
彭老師很滿意這一屆同學們的積極性:“蛭石一份,兩位同學先鏟一份出來。來,再來幾位同學,鏟珍珠巖。”有了帶頭鳥,陸續走了幾位同學上來。很快一座基質小山就堆好了。各組拿著穴盤,把種子往里面放。陸云朝一邊忙碌著一邊注意著人群,直至看見季北澤鎮定的混入人群。
喲,還記得自己要上課呢。
等上完一天的課,大家吃了飯火速沖了澡就往床上躺。這是入學以來,大家上完一天課后最默契的一次。陸云朝很認同許夏的吐槽,這比軍訓都還累人。陸云朝默不作聲透過床簾縫觀察對面季北澤的動靜。
果然沒等多久,剛剛夠大家沉迷手機后,季北澤就輕手輕腳下床,在下桌摸了本書就出門了。
陸云朝也悄悄跟上,順帶了本書。
陸云朝認為季北澤這家伙是去看那朵二喬牡丹的。她一路跟在季北澤身后看著她從中門出去買了點零食,就徑直前往園區,陸云朝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直到——季北澤直接略過了景觀園,走了條小路,鉆過一片桃子林。
眼前豁然開朗,顯露出一片西瓜地。個個碩大,瓜皮油亮,一看就是個好西瓜,很適合入肚一游。
季北澤輕車熟路踩過一道淺淺的土埂,把在另一邊梨子樹上的睡覺的人搖醒。隨著草帽被拿下,季北澤定睛一看,發現竟然是個老熟人。賣西瓜的徐爺爺!
只見他身手矯健,一躍下樹,接過季北澤買的零食用眼神翻找了一遍,嘖嘖出聲表示自己的不滿:“不是。奶茶不給我帶就算了,怎么香飄飄也不帶一杯,又沒讓你幫我沖。”
季北澤沒作聲,只是把在徐爺爺手里的零食請了過來,轉身就走。
“欸欸欸,行了行了,還給我。”徐爺爺繞過季北澤重新把零食拿到手。依照陸云朝看,就季北澤的臂力,這是放了水。不會這位徐爺爺是季北澤的真爺爺吧,可是這姓氏也不對啊。
這邊徐爺爺一邊嘟囔著季北澤“真是不可愛”,一邊到瓜田里挑了個黑美人遞給季北澤:“行了行了,你今天的任務完成了,跪安吧。”
季北澤抱著黑美人沖徐爺爺揮了揮手,沿著原路回去了。
陸云朝并不死心,跑到景觀園溜達。
二喬牡丹還被放在最高處曬太陽,粉紅交錯的花瓣在微風輕拂中翩翩起舞,更顯生動美麗。此時已經是傍晚,金輝燦爛,映照著大地,將潺潺流水也鍍上一層粼粼金光。陸云朝靠近二喬牡丹并沒有聽見什么聲音,上午的一切就像是自己臆想出來的一樣。
自己難不成真是得了什么精神分裂癥?
陸云朝湊得更近了些。
“同學,花可以觀賞但請不要褻玩哦,這些都是科研品種。”背后傳來一道聲音,陸云朝回頭看去發現正是端這盆二喬牡丹的同學。
被抓了個現行,陸云朝不好意思笑笑,拿出自己的手機拍了一張照片,隨后說道:“我只是喜歡這株花,但沒有想采摘的想法,請放心。”她朝這位同學示意了一下手里的手機。
這位同學看上去像是相信了,松了口氣,笑道:“這是我負責照顧的,你要是喜歡,可以隨時來看。不過三天后,她們要去花卉那邊的群芳園,到時候你可以去那邊看。群芳園的花卉品種比這園區大棚里的更多。”
陸云朝的良心為這種真誠的人小小的痛了一下,笑容真摯起來:“好嘞,謝謝同學。我是陸云朝,請問你叫什么名字呀?要不我們加個聯系方式。”
“我叫凌鈺,自然資源院花卉專業。”凌鈺痛快的和陸云朝加了qq,然后兩人互說再見。陸云朝鬼使神差回頭看了一眼,發現他是朝著園區里的科研所而去放下,為自己屢次懷疑人家良心又痛一分。
陸云朝買了份煎餅果子偽裝自己自己出去吃東西,到宿舍樓底卻看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