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個畫面。

我赤著腳，穿著單薄的秋衣站在冰天雪地里，而僅隔著一扇門，就是溫暖的家。

「晨陽，你先把門打開好不好？媽媽不催你寫作業(yè)了，你可以打游戲，媽媽不管你了，你先讓媽媽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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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xiàn)在知道錯了？我告訴你，晚了！每天羅里吧嗦地煩死了，打個游戲都不讓我安生，你在外面待著，等我晉級了再說。」

北方的室外很冷，很快我的腳就沒了知覺，擔心自己就這樣被凍僵，我只能來回跳著，滑稽又可笑。

我原本以為宋晨陽打一會兒游戲就好了，可我等了十分鐘，屋內(nèi)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我著急了，開始不斷哀求砸門。

「晨陽，我保證以后再也不管你了，媽媽快要凍死了，你快把門打開，媽媽知道錯了。」

「閉嘴，都怪你，我又輸了！」

屋內(nèi)傳來憤怒的咆哮聲，緊接著是一些東西砸碎的聲音。

我的心徹底涼了，宋致遠和公婆都在屋子里，但是沒人會給我開門，他們巴不得我凍死在外面。

又一個小時過去，我小腿以下已經(jīng)沒了直覺，身上、頭發(fā)上都是白雪，眼淚和鼻涕都凍成了一小段，可笑地掛在我的臉上。

我萬念俱灰，開始思考自己所謂的犧牲真的值得嗎？

宋晨陽三歲時，宋致遠家暴我，我被砸地額頭流血，昏死在地上。

他顫顫巍巍地舉著我買給他的玩具車，再次砸在了我頭上。

宋晨陽五歲時，公婆總告訴他我是壞女人，我明面上是在外面工作，但其實背地里不知道爬上了多少人的床。

我辛苦工作一天回家時，宋晨陽已經(jīng)會抓著飯菜扔到我臉上，并叫我「賤女人」了。

然后便是宋晨陽十五歲，也就是現(xiàn)在。

他沉迷打游戲，學業(yè)一塌糊涂，每次我催促他學習寫作業(yè)的時候，公公就會告訴他，他很聰明，就算閉著眼睛也能考上清華。

哈哈哈哈，真諷刺啊。

小時候為了他能活下來，我背著罵名出去打工。

每個月掙的錢幾乎全部給了家里，就為了公婆和宋致遠能對他好點。

好啊，怎么不好呢？

公婆幾乎將他溺愛到了天上，反倒是我這個什么都給、什么都做的媽變成了罪人。

我這一生，真可笑。

我悲哀地大笑著，突然，隔壁一個小小的腦袋鉆了出來，是陶啟航。

「阿姨，我們家燉了雞，正好我爸媽沒回來，你愿意和我一起吃嗎？」

小小的陶啟航臉上都是局促，腳上沾著的雪證明他已經(jīng)站了很久，并不是一時心血來潮想拉我吃飯。

我擦干凈眼淚，牽著陶啟航的手進屋。

「好，謝謝你。」

最后的畫面是陶啟航半跪在地上，為我穿上保暖的棉襪。

這時的陶啟航再也忍不住，一躍翻出旁聽席，朝宋晨陽沖了過去，「你個畜牲，我打死你！」

宋晨陽還想狡辯，「我那時候太小了，家長又不教育，不懂事很正常，我現(xiàn)在知道錯了，媽，你就原諒我吧。」

我只是抬頭看向大屏幕，上面的評論清一色地倒向了我。

「這種孩子根本沒得教，有宋致遠那種人渣的基因，就算陶知然天天守在身邊，以后也是進局子的料。」

「天哪，我不敢想阿姨當時有多絕望，被自己親生的孩子關在屋外差點凍死，要是換做我可能殺了那孩子的心都有了。」

「別說了，厭童指數(shù)+10086。」

而一旁，民意表決指數(shù)已經(jīng)從最開始的100%變成了30%，這也就代表著全民只有百分之三十的人依舊覺得我愧對宋家，應當補償那五百萬。

果然，評論中逐漸出現(xiàn)了另外一種聲音。

「難道被告就沒錯嗎？她明知道自己的丈夫和公婆是那個樣子，還要把孩子生下來，她就一點兒沒錯嗎？」

「對啊，她去上班的時候難道不能把孩子帶著嗎？廠里踩縫紉機的都能把孩子放在桌子下面帶著，她怎么就不能？」

「不教不管還不如不生，這和熊孩子根本沒兩樣，壞種反噬到自己身上了吧，活該。」

看到這里，我拔高了聲音。

「既然各位都知道我在那樣的家庭中，憑什么覺得我有生育自由權(quán)？」

「各位上班的時候都可以帶上孩子嗎？各位的組長、經(jīng)理以及各層領導都同意上班期間時不時傳來孩子的啼哭聲嗎？」

「放下工作就沒辦法養(yǎng)育孩子，但選擇養(yǎng)育孩子就要面臨隨時餓死的可能性，成年人的世界從來都沒辦法兩全，各位要是腦子不好使可以捐了，需要的人可多呢。」

我擲地有聲，屏幕上的評論有短暫的斷層，下一秒又快速地滾動了起來，速度快地我根本看不清。

只是旁聽席上一位年輕小姑娘立刻站起來為我鼓掌。

「阿姨說得好，阿姨現(xiàn)在真漂亮！」

接著陸陸續(xù)續(xù)地，整個旁聽席上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此時我那一對奇葩的公婆可不樂意了。

「好什么好？她生下的孩子每天只知道打游戲，學習成績那么爛，這還不是她的錯？」

剛才第一個鼓掌的小姑娘立刻反唇相譏：「孩子生病了是媽媽的錯，孩子學習不好是媽媽的錯，孩子學壞是媽媽的錯，難道媽媽是寡婦嗎？孩子的爸爸爺爺奶奶都死光了嗎？」

「媽媽上班顧不了孩子錯了，媽媽不上班成天問媽媽要錢錯了，媽媽是超人嗎？」

「不生孩子錯了，生了照顧不好又錯了，社會風氣就是被你們這些老不死的害地，你再說一句我打死你！」

小姑娘戰(zhàn)斗力驚人，看地陶啟航都瞪圓了眼珠子。

同時，大屏幕上的民意表決指數(shù)變成了零。

宋致遠的名字被加入了進來，他的民意表決指數(shù)竟然達到了百分之七十。

宋致遠嚇得都快要尿褲子了，「這跟我有什么關系？又不是我要宋晨陽光顧著打游戲把他媽關在門外的。」

可是民意指數(shù)是全民決定的結(jié)果，法庭會嚴格按照全民意愿來執(zhí)行。

就這樣，宋致遠被強行架上了審判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