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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過了幾年,戰火席卷滬市。

我隨學校長途跋涉,內遷至重慶。

足跡踏遍了祖國的大江南北。

與從前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形象相差甚遠。

曾經心里只有家宅小事的姑娘,終于走出了困住她前半生的府宅。

由于日機轟炸,校舍房屋經常被炸毀,學校復課艱難。

我得了空閑就去軍區醫院幫忙,那里傷員不斷,醫療人員緊缺。

某日,我如往常般在醫院救助傷員。

簾子被撩起,進來了一個小戰士。

小戰士約莫只有十六七歲,臉上一片黢黑,軍服也被炸的不成樣子。

他是左臂受傷,彈孔洞穿了整個左臂,再遲一點救治恐怕就只能截肢了。

如今,我處理和包扎傷口已經很熟練了,動作嫻熟,完全沒有牽扯到小戰士的傷口。

他受了這么重的傷,此刻竟還有閑心調笑。

「護士姐姐,還好傷的不是右手,不然可就耽誤我拿槍啦。」

小戰士咧著口大白牙沖我笑。

我的眼眶卻莫名地紅了。

又過了幾年,我在學校翻閱日報。

報紙頭條的標題格外引人注目。

集團軍副司令許暉中將于前線指揮作戰時,日軍敵機突襲,炸彈在身旁爆炸,壯烈殉國。

握著報紙的手止不住地顫抖。

無力地埋頭趴在桌面上,淚水一點一點地涌出來。

往后,我真的是孤身一人了。

熊熊戰火終于到了燃盡的那一日,我們的國家擊退了侵略者,迎接了新生。

學校又重新遷回了滬市。

城市千瘡百孔,學校的舊址早已在空襲時被炸毀,萬事百廢待興。

我幫校史館撰寫在抗戰中英勇犧牲的學生烈士名錄。

有很多熟悉的名字。

一張張鮮活的面龐皆化作我筆下一個個冷冰冰的名字。

可當我重新站上講堂。

臺下又有無數張朝氣蓬勃的面龐,求知若渴地聽講,準備去建設新的中國。

我在講堂上站了一年又一年。

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火種。

曾經的舊社會女性,也許已然成為了新時代的火炬。

這些年走南闖北,我一直不放棄,尋找著沈聞的蹤跡。

只是隨著王掌柜和其他知情同志的犧牲,消息越來越少,直至徹底失聯。

沈家伯父伯母相繼因病去世,臨終前也沒機會再見他一眼。

自欺欺人也好,畫地為牢也罷,我堅信,他終究是會回來的。

這里是他的故土,有他的父母親人,有他未過門的妻子。

又是一年清明節,細雨蒙蒙的天氣,我撐傘前往烈士陵園。

我的頭發已經花白,身形略顯佝僂。

臉頰上戴了副細框的近視眼鏡,長時間的夜間寫作對視力的損傷極大。

父親和阿蕓后來都被葬在了這里。

我每年都會來看他們。

這次學校組織了掃墓活動,我作為烈士遺孀,慢慢跟在學生們后頭,一道鞠躬獻花。

經過了數不清的墓碑,獻了數不清的花。

直到瞧見墓碑上出現了“沈聞”二字。

我忙直起背脊,湊近了碑石,看清了生卒年月。

生時,對的上,是他。

卒日.卒日.原來早在民國三十一年,他就已經離開了這個世間。

我緩緩蹲下身子,屈著腰,擦拭他墓碑上的灰塵。

墓志銘寫道,沈聞,滬市人,民國三十一年抗擊敵軍時被流彈擊中,不幸身亡,壯烈殉國,時年二十七歲,榮歸故里。

榮歸,故里。

腕間的玉鐲輕輕扣擊在碑面上,好似在訴說著什么。

阿聞。

終于找到你了。

我們視線所及的當下,曾是過去遙不可及的未來。

倘若你能親眼看到如今的盛世,該多好。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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