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半個月熬夜刷題，身體超出負荷能量，出現了連鎖反應。

縱使燒的滿臉通紅，全身滾燙，我仍堅持到了放學。

沒有錢，去醫院能做什么。

剛回到家，便見妹妹坐在沙發上掉淚。

心里不由咯噔一聲。

［日日補課，就讓珍珍考這么點分？你到底有沒有好好教？］

一張試卷甩在我臉上，大寫加粗的62分在眼前呈現。

［姐姐根本不認真教，還老打瞌睡。］

矛頭指向我，一點也沒有心虛的痕跡。

這句話猶如火上澆油，媽媽當即抽出搟面杖對著我披頭蓋臉一頓打。

［以為你是個好的，沒想到不聲不響地搞事情，真是反了天。］

惡狠狠的目光，暴戾氣息，以及棍子抽打的力道，仿佛我是她的仇敵，而不是親生女兒。

［媽，我真的有好好教。可妹妹不學，一直在玩游戲，還威脅不能告訴你。］

我拼命躲著，眼淚像在下雨。

這雙手也曾溫柔地摸著我的小腦袋，說快快長大。

也曾擦著我嘴角的飯粒，說這么大的人還像個孩子。

也曾在我摔倒時，緊緊抱著，哭喊著我的名字。

如今，卻像個劊子手在施暴。

兇殘的棍子一下又一下落在身上。

周身彌漫的痛像被遏制住了咽喉，窒息感猶如滕條在身上越纏越緊，層層疊疊地將整個人包裹，沒有一絲光亮，只有無邊的黑暗。

我渾渾噩噩，望著一張一合的嘴，聽不清她在說什么。

可我知道，尖酸刻薄的話會如同秋天的落葉，揚揚灑灑落在身上，蹦出來的惡毒詛咒，會讓人想去死。

不會再有言笑晏晏。

不會再有噓寒問暖。

也不會有表揚與贊許，只有無窮無盡地挑剔與斥責。

視線越來越模糊，黑暗一點點將我吞噬……

［花花都燒到40度，你怎能下此狠手，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后媽。］

［這孩子病了也不知道告訴我，什么事都喜歡悶在心里。］

［還不是因為你們只寵珍珍，將花花疏忽了，竟然一碗水端不平，為什么要生二胎？］

女人的質問聲，將我從夢中驚醒。

［花花醒了，想吃什么告訴媽媽，我去買。］

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愧疚，讓我受寵若驚。

［想喝點稀粥。］

我弱弱地開口，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喝粥了，因為妹妹只喜歡吃干飯。

［好好，我這就去買。］

看著離開的背影，我收回視線，動了動，發覺身上火辣辣的疼。

［傻孩子，有事怎么不給我打電話。］

姑姑滿臉心疼地掖了掖被角。

想打，但是電話手表早就欠費了。

［姑，我想住校。］

我前所未有的認真，如今也只有姑姑能幫我。

眼下高考只剩40天，再不努力，名落孫山是遲早的事。

姑姑不說話。

她不想摻和這些事。

意識到這點，我忍著疼翻下床，撲通一聲，跪在她面前，眼淚朦朧：

［姑，我想努力努力，求你幫幫我，以后……以后我會報答你的。］

我滿目希冀，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拉著她的衣角。

［好啊，你個白眼狼，自家父母不找，卻求到別人頭上，我是不給你飯吃，還是虐.待你了？］

門忽然被大力推開，暴怒聲從身后響起。

是去而復返的媽媽。

我顫抖著身子，無端的絕望涌上心頭。

不讓住校，是媽媽的決定。

她說我生來是個討債鬼，光吃不干活。

［老娘累死累活一天，你也該給我分擔一點，畢竟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養這么大都是錢堆出來的，你不干誰干。］

從此，洗衣做飯成了我的活。

我不明白，同樣是女兒，為什么妹妹可以坐在沙發上打游戲，滴水不沾陽春水。

而我必須承包所有家務，才允許繼續讀書。

［沒有，沒有虐.待，只是媽媽，高三了，我想搏一搏，考個好大學。］

我哭著求她。

我也曾軟糥糥地喊她媽媽。

也曾是她的掌中寶，心頭肉。

也曾給她帶去快樂與歡笑。

也曾在她生病時，心疼地掉眼淚。

可為何……為何心會偏，會變。

［放屁，不讓住校，你就考不上好學校了，打鐵還需自身硬，自己沒本事，怎么折騰也沒用。］

不不。

我能考上的。

只要沒有做不完的家務。

沒有補不完的課。

我懸梁刺骨，是有希望的。

［媽，我可以的，你相信我，相信我。］

我流著淚朝她磕頭，嗑得［嘭嘭］作響，嗑得鮮血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