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上了謝道淮回府的馬車。
但回府后他便將我丟在院落一角再也沒來看過。
掌事的人慣會踩低捧高的。
我身世不行,又分不了半分寵愛。
太子府的日子很是難過。
克扣飯食炭火對我來說熬一熬就過去了。
畢竟山里日子凄苦,我什么苦沒受過?
但亭亭不行啊。
她年紀還小在旁人的苛待下很快便病了。
府中管得嚴,不允人隨意出入。
我只能請府醫。
但掌事姑姑說:「小傷挺一挺就過去了,少煩大夫,人家忙著呢!」
說著便扣下了我的請求。
看著女兒燒紅了小臉開始說胡話,我心如刀絞。
掌事的攔著不讓人通知大夫。
無奈之下我只得抱著亭亭去找太子。
他怎么說都是亭亭的父親。
他不會見死不救的。
但我在半道上被人扣了下來。
掌事姑姑抖著面上的橫肉,朝著我的臉啐了一口。
「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也敢去找太子!拉下去!」
左右的人架著我離開。
謝道淮的身影從遠外走過。
可我的嘴卻被抹布塞著,喊不出任何聲音。
一道身影從眾人的身下鉆了出去。
一腳深一腳淺地跑了過去。
最后直直倒在了謝道淮的腳邊。
是亭亭。
謝道淮終于注意到了這邊。
我也掙開了桎梏跪在了他的身前。
我將亭亭攬回懷中。
抓住他的衣搖低聲乞求。
「亭亭病了,姑姑不讓我去請府醫。我不知道怎么辦,她怎么說都是你的血脈,你救救她吧。」
可手下一空。
謝道淮無情地將衣擺收了回去。
他望著我。
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冷漠地不像在看一個人。
我心下一顫。
手指蜷縮了起來。
見他的摸樣掌事姑姑也有了底氣。
「是老奴沒管好人,沖撞了太子殿下,我這是讓人拉她拉下去?!?
兩側的人也有眼色的上前拖著我離開。
懷中的亭亭呢喃著開口。
「娘,我好難受?!?
小手擦去我眼角的淚水。
她圓睜著眼。
「娘親別哭,亭亭不想看見娘親哭,亭亭以后都不要生病了。」
謝道淮始終低垂著眼,看不清情緒。
明明是往日日思夜想的臉。
我卻無端覺得陌生。
離開大山的時候我就知道太子——未來的國君。
他與我的身份有了云泥之別。
我知道地位的變化會讓人有所不同。
但我想與我相伴了這么久的人再變又能變到哪去呢?
他的底色應仍是真誠熱烈的。
可我現在知道了。
京城的華麗富庶能完全改變一個人。
他好像不再是我的二狗了。
壓著我的人抓得極緊。
不知哪來的勁,我撞開眾人重重嗑在了他的身前。
鋪著碎石的小道磨過我的膝蓋,額頭。
我卻感覺不到痛似的。
一下又一下。
石路上抹了層血色。
抬頭間我看見謝道淮藏在衣袖下的手好像緊握成拳。
亭亭似被嚇到了一直啼哭不止。
說什么娘親別嗑了,她不想冶了。
我仰視著他。
在多年前無數個兩心相許的夜晚中。
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們將來會有這樣尊卑分明的一幕。
在我即將昏死前謝道淮終于松了口。
得償所愿后我體力不支,一頭栽倒過去。
夢中我整個人迷迷糊糊的。
好像有人在我的身旁站了許久。
可我睜眼時身邊并沒有那道熟悉的身影。
四周黑沉沉的。
多想了吧。
謝道淮視我為無物,又怎么會站在我的床邊等我醒來呢?
也不知道亭亭現在怎么樣了。
我伸手摸向床的內側。
她膽小從來不敢一個人睡,總擠著我睡在里側。
可我的手落了空。
那里只有帶著涼意的被褥。
沒有往常溫熱的小身板。
亭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