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樓。
江瀾剛一報上劉典史的名字,店小二就嫻熟的帶著江瀾走上樓。
果然有專屬包間!
江瀾心中嘀咕。
劉典史這典史的位子算是縣衙的四把手,雖然不如知縣、縣丞和主簿那般有品階,卻也是吏部登記在案的官員,這樣的官員一般就可以擔得起命官二字。
命官這個命,指的即是自己的命,也是別人的命。
只要能成為朝廷命官,一旦身死,朝廷必定會嚴查到底,因此大玄官員被殺的情況極少出現,這個命的另外一個理解則是隨便一句話就能決定其他人的命運。
據李捕頭說,劉典史不僅在醉仙樓有專屬包間,而且吃飯還能打折。
簡直就是羨慕死個人。
當江瀾走進房間的時候,里面已經坐著三個人。
正中間的大腹便便、一臉富態的男子正是劉典史,也就之前收了大哥錢還不辦事的那個人。
除此之外,房間里還有兩人。
而且還都是熟人。
一個是李捕頭,另外一個則是之前在宜春樓見過的劉典史之子,劉舉。
劉典史原名劉真,四十歲才有了兒子劉舉,可謂是老來得子,也正因如此,對這個兒子極為溺愛。
江瀾與李捕頭的視線在空中對撞。
兩人都看出對方眼中的錯愕。
劉典史這老小子在邀請前也沒說過還有人呀!
不過兩人都默契的選擇不說話,江瀾笑呵呵的拱了拱手:“劉大人。”
劉典史一看是江瀾,趕忙邀請江瀾坐在自己的左手邊。
如此一來,親兒子劉舉反倒坐去了最遠的位置。
“阿水呀,我早就看出你頭角崢嶸,根骨不凡,將來必是大才。”
江瀾才剛坐下,劉典史就是一陣吹捧。
按理來說,劉典史是他的上司,就算他立了大功,也沒必要這么跌份兒才對。
江瀾對李石投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李石聳了聳肩。
顯然他也不知道劉典史這老小子到底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劉典史說得有些口干舌燥,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茶。
江瀾這才發現,偌大一個桌子上,現在是一個菜都沒有,甚至連盤花生米都沒,他忍不住心里腹誹。
真摳門!
劉典史這廝在衙門里是出了名的鐵公雞,請他和李捕頭吃飯都是破天荒頭一回。
劉典史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這才又繼續叭叭叭的說著。
就在江瀾準備扣扣被音波震動太久的耳朵時,劉典史這才對自家兒子輕喝了一聲:“小兔崽子,還不過來給你江哥道個歉。”
劉舉一聽,雖然有些不情愿,但還是站起身,對著江瀾拱手:“江哥,那日是小弟做法欠妥,還望海涵。”
江瀾當然知道,劉舉說的就是宜春院的事情。
“在下只是秉公執法,還望劉兄弟不要放在心上才是。”
劉典史適時插話:“阿水呀,你覺得我這兒子如何?”
“儀表堂堂,才華出眾。”
江瀾一臉誠懇。
上司主動問兒子的評價,當然是想聽到夸贊,江瀾也就隨了劉典史的心意。
聽到江瀾的夸贊,劉典史露出滿意的笑容。
“阿水呀,我這兒子自幼在書院讀書,乖巧懂事,為人和善。”
江瀾嘴角微微抽搐。
乖巧懂事......所以逛青樓?
為人和善......所以在青樓里砸人?
不過看破不說破,劉典史畢竟是他明面上的上司。
劉典史又吧啦吧啦說了一大堆,終于步入正題:“舉兒年紀也不小了,是時候給他找個地方歷練,聽聞阿水你和鎮妖司的展大人關系頗密,能否給舉兒找個文書的差事?”
江瀾和李石都齊齊向后靠了靠椅子。
感情這頓飯是吃在這里,飯還沒吃上,事情倒是先來了。
劉典史這是想給自己兒子提前鋪路。
以他在縣衙的地位,讓自己兒子做個六房司吏肯定是不成問題,可他肯定瞧不上這些位置。
可他自己也只不過是個典史而已,再高的官職自己都夠不上,兒子就更沒可能。
至于說考科舉?
他其實也明白自己兒子并非舉人的料。
所以這才打起了鎮妖司的主意。
鎮妖司除了在外辦案的捕快之外,也有不少文職,正所謂宰相門前七品官,在鎮妖司做文員,比當典史都要有前途。
這算盤珠子都快崩到江瀾臉上了。
江瀾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不急不緩的舉起茶杯呷了一口:“我與展大人......確實有些交情。”
聽到此話,劉典史眼睛一亮。
有戲!
可隨后江瀾話鋒一轉,露出為難的神色:“可是......”
劉典史眼神閃爍,他對著兒子劉舉擺了擺手:“小舉,你先回去吧。”
見劉舉下樓,劉典史這才呵呵一笑:“阿水,我在醉仙樓存了一瓶三十年的老酒,今日高興,正好拿出來嘗嘗。”
李石一聽,頓時不困了。
三十年的老酒,這可至少能賣七八兩銀子,都趕得上一個捕快一年的俸祿了。
不一會兒,店小二就端來了一壇封泥還未拆的老酒,除此之外還上了七八個硬菜,什么燒鴨、燒雞、燉牛肉......色香味拉滿。
江瀾和李石當然不會跟劉典史客氣。
劉典史作為掌管快班的上司,他們太清楚這老小子每年從他們身上撈走的油水,如今有機會吃回來,就必須大吃特吃。
兩人一頓風卷殘云。
劉典史看得眼皮子直跳,但奈何自己有求于人,只好不斷加菜。
江瀾和李石兩個人酒足飯飽,一對視就看出對方的想法。
必須讓劉典史大出血!
李石輕咳一聲:“劉大人,聽說宜春樓最近來了一批新鮮的俏娘子.......”
劉典史一聽,狠狠瞪了一眼李石。
三個人一晚上不得十兩......劉典史原本想果斷拒絕,但又看了一桌子的菜......
江瀾前世有個詞,叫做沉沒成本。
劉典史瞬間陷入沉默。
江瀾和李石一瞧有戲,當即決定添一把火。
而且一想到之前劉典史這廝收了大哥好些兩銀子還不辦事,就更加賣力。
不在沉默中逃跑,就在沉默中爆發。
劉典史一咬牙,滿臉頭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