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恩還是獨自離開了冒險者公會。
沒有答應伊薇特的下一個委托要求,但也沒有直接拒絕。他并不急于離開龍骨之城,這段時間里,伊薇特有的是機會來“攻略”他。
臨走前,還順帶順走了拉姆斯帶回來的部分賞金,以便吃吃喝喝。
他在龍骨之城內漫無目的地走著。這座瓦倫丁尼亞最重要的港口城市的設計相當繁復,它的地形相當復雜,部分坐落于懸崖之上,而部分城區又直接臨海。
想要兼顧城防與美觀對這樣復雜地形的城市進行設計,實在是一件難事。
而龍骨之城無疑做得非常好,高低建筑錯落有致,外環套內環的城市設計使得山崖頂端的城主堡壘成為了城市的絕對中心,一圈一圈擴展開來,直到將海邊碼頭與運河出海口都囊括入城池之中。
確實是相當優秀的設計,如此手筆放在盧恩當初所在的那個資源大蓬發的時代,也是相當驚人。他甚至只是遠遠掃上一眼那座城主城堡,便察覺到這其下所隱藏了至少七個個禁咒級的防護性法陣。
慢悠悠走了一段時間,在冒險者公會內的郁悶之氣才逐漸消散。
正如他離開聚魔之獄之前所推測的那樣,這件事情與“高塔巫師”,脫不了干系。
只是過了三百年,那群常年神隱卻又自覺高高在上的東西,連基本的禮儀都似乎已經忘卻了,甚至敢以這樣的方式挑釁他。
那名“傳話”的高塔巫師也該慶幸跑得足夠快,不然現在就不只是半邊身子又疼又癢了。
“你們費勁心思讓我離開聚魔之獄,究竟是為了什么?”
他并沒法猜透高塔巫師的意圖,且不說他們本來就神神叨叨,不見蹤影,更何況盧恩已經遠離大陸三百年的時間,就連自己所處的城市、所在的國家是怎樣發展而來的,前身是誰,都是一知半解。
三百年,足夠文明迭代,足夠帝國崩塌再重建,很多事情與他離開的時候,都已經大不一樣了。
盧恩甚至不確定自己有沒有來過這個地方,隱約間覺得有些地方會有既視感,但在三百年前,這里也是一片荒蕪,找不到當年的蹤跡。
選擇逗留在此處的主要原因,自然不是為了給伊薇特一個籌夠“聘請”他的資金的時間。
他緩步回到港口碼頭,黑章魚號隨著海浪起起伏伏,高大巍峨的身形以及那違章建筑似的艦橋,未免有些太過吸睛。
“嗨,要不要和我去喝一杯衛龍威士忌?你說你沒聽過這種酒?哦,那你必須要品嘗一下了……”
水手趴在船舷邊和下方的女士閑聊著,拿他過時的四百年前的知識忽悠著對方。但看到盧恩的身影出現的一刻,這名水手立刻打了個哈哈,連道別都沒說,立刻縮回了船上。
很快,怨魂的聲音響起在盧恩的腦海中。
“有人一直在盯著黑章魚號,一下午的時間沒停過。”
“他們甚至嘗試登船,但被我們拒絕了。”
“就是之前試圖帶走卡斯帕的那批人,我有印象!”
怨魂們七嘴八舌,嘰嘰喳喳地匯報著一下午的所見所聞,看似勤勤懇懇,實際上只是在討好自己的新主人,希望能夠獲得一份飽餐。
“去船長室,史庫瓦羅會帶你們去的。”
怨魂們暴動了,像是聽到下課鈴聲奔往食堂的學生,一瞬間的噪音后,從盧恩腦子里消失得干干凈凈。
“馮·勞恩斯特……未免有些太過執著了。”盧恩微微閉目,轉念間,卡斯帕的身影便出現在了船邊。
一頭淺金色中長發在海風中飄舞著,敞開衣領露出胸肌的英俊男人在夕陽中從甲板上走下,如夢幻般的場景頓時吸引了無數港口女郎的視線,頓時有數名著裝妖艷的女子圍上來,恨不得將卡斯帕的手拽入自己的豐滿之中。
“誰家的酒館最大?誰家的美人最多?”卡斯帕隨口問了一句,立刻引來一陣嬌聲回答。
“來我們家,烈焰玫瑰,酒美人也美,保證你美死在床上!”
“船長,當然是來我們的黑牡蠣酒館,您看您是黑章魚,我們是黑珍珠,絕配啊~”
“呵呵,還黑牡蠣,你們家的婊子各個都被玩得黑得和什么一樣,船長,還是來我們這兒……”
年輕多金的大船船長,這樣的身份能夠完美吸引人們的視線,自然也會成為哄搶的對象。
盧恩唏噓一聲,只可惜能感受溫香軟玉的不是自己,隨即為卡斯帕挑選了一家離港口并不近的酒館。
他能感受到自四面八方傳來的不屑的情感,那些靈魂的波動實在太過直白,他甚至不需要侵入,就能夠聽到那一個個靈魂的聲音。
但這些情感對卡斯帕的關注也在迅速降低,似乎是篤定了今晚的卡斯帕注定沉浸在翻云覆雨之中,今天的工作已經可以提前結束。
“怎么可能讓你們提前收工呢?不是喜歡監視么?我讓你們看個夠。”盧恩低語著,隨即人群中的卡斯帕單臂舉起,美艷的女郎赤著大腿坐在他的肱二頭肌上,發出陣陣驚叫聲。
而緊接著響起的,是卡斯帕豪放的宣言:“來,都一起來,今天的消費,都由馮·勞恩斯特家買單!”
霎時間,那一個個對卡斯帕失去了興趣的靈魂波動變得超乎想象的強烈,一個個字眼翻涌著想要宣泄而出,最終都匯成一個字:
“草!”
卡斯帕帶著一群人轟轟烈烈地離去,也帶走了那些監視的馮·勞恩斯特家的耳目。
港口逐漸陷入夜幕之中,酒館里烈酒一桶一桶地傾倒著,有人買單的日子自然是狂歡的日子,“馮·勞恩斯特”這個名字聽過的人并不在少數,家族的名譽擺在這里,自然讓人更加放心地享受這一夜。
只可惜今夜的主角卡斯帕單靠自己只能阿巴阿巴,行尸也沒有能夠與那些美艷女郎歡愛的能力,只能狂飲著對他來說根本產生不了任何感覺的烈酒,而后以“不勝酒力”推脫。
他搖搖晃晃起身走出酒館,每個人都在忙碌著,都在享受著,現在已經沒有人在意他了。
他抬起頭,今夜的月亮很圓。
旁邊屋頂上站著的那三道身影,也很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