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后頭發吹干了,溫月逐在前臺結完賬便推開門離開,剛走幾步,開門的聲音連同好聽的男聲在背后響起。
“溫月逐,你眼鏡沒拿。”
溫月逐詫異地轉頭,瞇了瞇眸子:“你認識我?”
少年見她站在原地沒動,便松開門把邁步走近,明明是一身痞帥的裝扮,在他身上卻顯得柔和沒有攻擊力,暖黃的路燈給他渡了一層毛茸茸的金邊,分外溫和。
好看的桃花眼彎了彎,把眼鏡遞過去:“我也是未城一中的,和你同級,一直在同一個考場,整個考場的人基本都記住了。”
“哦...這樣啊。”難怪覺得眼熟。溫月逐也有些印象了,第一考場的人基本不會怎么變動,貌似每次考試的確都能看見這張臉,只不過這些一向不太能吸引她的注意,今天才算是正式記住這張臉,在加上......她抬眼看了看那頭惹眼的霧霾藍。
這樣不想注意都難。
少年注意到少女上移的目光,溫聲解釋道:“店主要求染的,說這樣能攬客,開學前回染回去的。”
溫月逐了然地點點頭。
“那......”溫月逐思索了一下,猶豫著開口,“你......”
溫月逐此時有些后悔平時的自己太過冷漠,對不感興趣的事情漠不關心,惹的現在尷尬。
腦海里面正翻找著不那么突兀的問法,對面的少年眸中閃過一絲訝然,似乎驚訝于她對周遭事物的冷漠,隨即回答道:“我叫孟塵隨。”
溫月逐點點頭,心里記下這個名字,接過黑框眼鏡:“謝謝。”一板一眼的,剛洗的頭發在路燈下顯得格外蓬松,齊肩的發尾輕輕地掃著領口漏出的鎖骨。
少女揮揮手道別,朝來路走去,孟塵隨也轉頭回到理發店,晚風仍在不知疲憊地盤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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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剛打開門,一只雪白的薩摩耶就樂呵呵的蹭到她腳邊,毛茸茸的毛發蹭的溫月逐直發癢,她蹲下來看著面前的薩摩耶傻乎乎的吐著舌頭,雙手掐住它的大臉盤,盯了半晌,隨即嘆了口氣,無奈道:“教授,下次再有狗狗咬你,你就快點跑啊,待在原地瞎叫喚些什么。”頓了頓,又威脅道,“下次再有狗欺負你我就不幫你了!”
名為教授的小天使仿佛聽懂了威脅,耷拉下耳朵,唔唔的撒嬌蹭著溫月逐的手,少女無奈地嘆了口氣,撒氣般用手狠狠揉了一把雪白的狗頭。
懷里抱著大只且慫的愛犬,溫月逐抬頭環顧了一眼空蕩蕩的房子,父母帶弟弟旅游還沒回來,本來是準備一家四口出去旅游的,但她以要學習為由拒絕了。
她實在不懂每天趕上趟趕下趟熱得要死有什么好玩的,相比人多熱鬧,她更喜歡一個人待著。
溫月逐撒開抱著教授的手,讓它自己去客廳玩,回到臥室,開始寫洗頭時構思的函數題。
鉛筆的沙沙聲在安靜的房間中響著,窗外的夏蟲孜孜不倦地叫著,帶來夜晚的生機。
今天題目寫得格外流暢,不過二十分鐘就寫完了一整道壓軸函數題。
寫完最后一個“綜上所述”,溫月逐放下鉛筆,如釋重負地伸了個懶腰,函數一直是她的弱項,每次都能和別人扯開一二十分的差距,下學期就升高三了,她想趁著暑假惡補一下。
她仰頭靠著椅背盯著天花板,發了會兒呆,幾分鐘后她像是想起來什么似的,低頭在抽屜里翻翻找找,中午找出了一個文件夾,打開文件夾,里面是高二選科后的每次考試前五十的排名。
溫月逐隨手抽出一張自上而下開始找起來,終于在她上面十幾名的位置找到了“孟塵隨”這個名字——二十一名。
少女有些不服,鼻子微微皺起,繼續抽出另一張,隨即松開擰著的眉,黑瞳里閃爍著一絲微小不易察覺的得意——
溫月逐二十五名,孟塵隨三十七名。
溫月逐又陸續看了幾張,心里有了底,孟塵隨和她旗鼓相當,孟塵隨在三班,她在五班,二人都常駐在物化生組合前五十名,不相上下。
溫月逐長舒了一口氣,活動了一下脖子手腕,站起來走出房門,來到客廳就看見教授懶洋洋地趴在沙發前小憩。
似乎察覺到溫月逐的腳步聲,教授“唰”地一下抬起腦袋,立馬起身圍著她的腳打轉。
溫月逐命令道:“教授,坐下!”
薩摩耶立刻聰明地坐下后腿,仰著頭,有些威風。
溫月逐鼓勵地拍了拍它的腦袋,滿意道:“不錯。”隨即靠著沙發坐在地毯上,拿著小球逗著教授,一雙眼睛里染上了笑意。
放在沙發上的手機突然響起鈴聲,溫月逐拿過來一看,是媽媽的電話,她放下球按下接聽。
那邊傳來中年女人的聲音,聽起來干練又強勢:“月月啊要不要給你帶點什么東西回來?要你出來你又不來。”
溫月逐剛要回答,電話那頭又接著說:“衣服褲子你又不缺吧?”
少女頓了頓,一句“隨便”堵在了口中,隨即抿了抿唇回答:“嗯,不缺。”
“那也沒什么好買的啊...”婦女小聲嘀咕著,“你有什么想要的沒?”
溫月逐想了想說:“給我買一套當地的郵票吧。”
“那又什么用啊,就擺在那那里看,”婦女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算了算了,到時候看到其他東西再給你買,別盡買些沒用的東西。”
不等溫月逐再開口,電話就被掛斷了,她心里又涌出一股煩躁,看吧,就是這樣,她媽媽是典型的女強人,十分強勢,看似什么都和她商量,但其實總強迫著別人按著她的想法來,交流不了一點。
溫月逐嘆了口氣,靠在沙發上,其實她也不是生來就喜歡一個人待著,但是小時候父母還是在打拼的階段,他們每天都忙的不可開交,放學了就被他們一個人鎖在家里,一個人學習,一個人看電視,一個人無聊。
也許一開始還會感到孤獨,但后來她找到了自己的興趣愛好,彈鋼琴,畫畫,做美食,一個人的時光都用來琢磨這些,漸漸地,她開始享受一個人的日子,這樣她才更無拘無束,自由自在。
再加上和父母的交流少的可憐,缺失了童年時期的陪伴,他們根本不懂怎樣與孩子相處,強勢的媽媽,情緒不穩定的爸爸,和他們講話簡直就是折磨,在溫月逐心里看來,一個人待遠比和他們在一起要舒服的多。
后來和她差了十歲的弟弟出生了,她和父母的交流更是屈指可數,兩人都忙著照顧弟弟,她幾乎成了透明人,一轉眼就一個人長大了,別人說她太高冷,但其實只是因為她喜歡一個人而已,僅有的熱情只會給予她感興趣的東西。
雖然父母說從不重男輕女,她和弟弟是平等的,的確,他們家近幾年水平不斷上升,算是小康富裕,她的物質資源一直很足,但總是有意沒意地偏袒弟弟,弟弟出生后她的房間讓給了他,自己還是個小孩的時候就要在假期照顧弟弟,搬新家后最大的房間是弟弟的,新房子以后也是弟弟的。
因為弟弟更小嗎?溫月逐想不明白,但也無所謂了,十七歲的溫月逐最多也只會在某個瞬間委屈一下罷了。
回過神來,溫月逐看著近在眼前快樂的小狗臉,揚起嘴角,狠狠地親了它的腦袋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