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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隱蔽的世界
  • 賴繼
  • 4498字
  • 2024-08-12 15:24:58

03 設局

林修文順利著陸有一段時間了。

雨林的殘酷條件對他來說,根本不在話下。

像林修文這樣的情報學員,必須隨時負起“組織群眾”作戰的任務,因此他們在情報學校接受了各種特戰訓練。

在林修文的記憶里,他在情報學校學習了很多課程,除了常規的情報搜集、化裝變身、技術設備課程,荒野生存、兩棲蛙人水下作戰、特勤輕兵器射擊也是必不可少的,當然,為了保證空投的準確性,提高生存率,還會在屏東傘兵基地進行多次跳傘訓練。

過去派遣到滇緬地區,難度系數不大,明目張膽地飛過去,地面有的是接應力量,根本不用考慮領空問題,反正邊境孤軍正在割據。

現在卻不同了,隨著中緬政府的合作加深,所謂的滇緬邊境“反攻勢力”已經式微,一些借助雨林、山林形成的“游擊力量”與山匪無異,以個位數為人數統計單位的情報單元,就更沒辦法實現地面接應。

于是像林修文這次執行的空投任務,無法像過去那樣在緬甸政府眼皮底下大張旗鼓地進行,他們只能在夜里被扔到很遠很遠的地方,然后依靠自己的野外求生能力,穿越重重雨林,通過陸路抵達滇緬邊境的情報單位,尋找“組織”,實現建制歸集。

林修文和幾名隊友用了將近十天的時間,穿越了無人區,抵達了雨林深處的寨子,使用指定電臺,通過特定呼號和頻段、密碼,向上級發出了第一份電報,匯報著陸情況。

在寨子里,林修文見到了盤踞此處的少校連長張少強。

張少強手底下有四十五個人,號稱“反攻前遣偵察連”。實際上,他們只在雨林里和中緬聯合軍打打游擊,襲擊一些村寨,搶奪一些居民貨品,然后作為“戰利品”向上級大吹特吹。

林修文剛剛抵達的時候,被張少強麾下的軍容軍貌嚇了一跳。松松垮垮的他們,哪里有半點“黨國”精銳的樣子。這和自己在島內聽到的完全不一樣。

在連部負責情報聯絡的,是童路安。

童路安是教官譚雨山的同齡摯友,他提醒林修文,說對待張少強:“別太認真就好啦。”

張少強對林修文沒什么好感,他早對島內派遣來的情報精銳不抱什么希望,特別是看見林修文一副俊秀的樣子,更是覺得不爽。

無奈按照慣例,當天張少強須設宴歡迎特派人員。張少強跟往常一樣,喝了很多酒,趁著酒勁上頭,要和林修文比試比試,你們不是經過情報學校的特戰訓練嗎?要跟著老子建功立業,就先露兩手。

林修文掃了一眼自己的隊友,不卑不亢地回答道:“打打殺殺,不是情報人員的主業。”

張少強哈哈大笑,挑釁林修文,把菜盤扣在他頭上,湯汁順著林修文的脖子流到他衣服里,林修文捏緊了拳頭。

童路安暗暗捏了一把汗,他太清楚譚雨山的能耐,譚雨山培養出來的得意門生有多厲害,他心里有數得很。

他怕林修文一抬手,把張少強給捏死了,那可是違反軍規要被處置的。

張少強當著軍士的面,極盡挑釁侮辱之能事,他揮手叫來軍士:“今天讓‘新來的’開開眼,咱們的兄弟拳腳厲害,走近點,對,近點,以免‘新來的’看不見。”

軍士隨即會意,開始在林修文等人面前表演“軍體操”,一招一式,故作夸張,呼呼喝喝間,有意無意地將拳打到林修文等人身上,特別是一個肥頭大耳的士兵,用黑乎乎的手掌,狀似無意之間,扇了林修文一個耳光。

林修文和隊友坐著一動不動。

等他們表演完了,林修文問:“我可以吃飯了嗎?”

“沒勁!”張少強泄氣極了。

林修文和五名隊友開始低頭扒飯,不發出一點聲響。

張少強叫喚累了,酒勁上腦,倒在長椅上呼呼大睡。

吃完飯之后的林修文恢復坐姿,他神情木然,仿佛這一切都和自己無關。

童路安向林修文投去贊賞的目光。

幾天后,林修文接到一個電報,電報部署了一項具體任務,內容是:越過中緬邊境,去往云南一側的孟納城,破壞頌提公使和中國政府代表在邊境的面會。

次日,童路安推開林修文的房門,看見林修文正對著墻上的邊境線地圖出神。他的面前,擺著半人高的檔案文件,那是這些年邊境“反攻軍”情報工作中失敗的案例,也就是教官譚雨山告知他的,被中共反諜反特人員“谷雨”破獲的三十起“遺恨案例”。

童路安道:“你的任務時間不多。”

童路安的意思是,林修文現在翻舊賬,是在浪費時間。這些失敗的任務,或多或少打了童路安的臉。

林修文道:“我知道。”

童路安道:“你設計好方案后,就需要動身。”

林修文側頭道:“聽說對方有個‘谷雨’。”

童路安道:“是的。”

林修文道:“譚教官說,這人很厲害。”

童路安道:“是的,他確實很厲害。”

林修文又道:“沒想到,我這么快就要和他交手。”

童路安奇道:“你怎么知道這次是和他交手?”

林修文道:“我聽說,他破獲了我們三十次行動。”

童路安點頭道:“慚愧。”

林修文轉過頭來,看著童路安:“這三十次行動,都是通過什么方式來傳遞指令的?”

童路安道:“有一半以上是通過無線電。”

林修文道:“也就是說有一半是通過人力指令?”

童路安道:“是。”

林修文道:“那么,這人要么是破譯無線電的高手,要么就是運用人力情報的高手。”

童路安道:“或許他兩者皆是。”

林修文道:“我分析過這三十次失敗的任務,有百分之六十六點三三的概率是因為‘谷雨’料得先機。無線電和人力情報各占一半的前提下,這人有百分之三十三以上的概率,在‘反攻軍’的上層建有內線,這個內線,可能在團部,可能在旅部,也可能在軍部。”

童路安沉吟片刻,道:“你說的沒錯。”

他終于知道林修文徹夜翻檔案的理由。

林修文道:“既然我們內部有鬼,這人一定已經收到了我們的任務內容。”

童路安道:“極有可能。”

林修文道:“既然他已經收到了我們的任務內容,那你說他會怎么辦?”

童路安疑惑道:“我猜不出。”

林修文道:“這三十起失敗的任務中,有幾起是他設計的甕中捉鱉,從設計的精巧程度上,我可以刻畫他。”

林修文閉上眼,微微仰起頭。

林修文緩緩道:“他膽大心細,具有強大的洞察力。他相信自己的判斷,他還有一幫可以協助他的幫手,因為這些破案手法,很多不是他一個人可以完成的,而他的幫手都很信任他。”

童路安道:“這或許就是中共情報戰線的厲害之處。”

林修文道:“可是,他有一個致命的缺陷。”

童路安奇道:“是什么?”

林修文道:“一個人從事一項工作太久,就會出現思維定式,這種思維定式會在一定時間內發酵,成為一種慣性。他已經打贏了三十場,在第三十一場的時候,他的思維慣性會不自覺地重復之前的招數,只要我們找到他的招數規律,就一定能干掉他。”

童路安瞪大了眼睛,道:“你翻檔案,就是為了找到他的招數規律?”

林修文堅定道:“是。”

童路安道:“那你看出來沒有?”

林修文道:“看出來了。”

童路安問道:“那你知道他要怎么做?”

林修文緩緩道:“他一定會收緊邊防警戒,然后給我留一個比較正常的口岸。”

“留一個正常的口岸?”

“對,一個不動聲色,和往日沒有任何變化的口岸,警戒力量既不增加,也不減少。”

童路安道:“他要阻擋你越境?”

林修文道:“不,他是要開個口子,內緊外松,張網以待。比起在廣袤的雨林里追蹤我,還不如在我即將通過的路線上抓捕我。”

童路安問道:“他怎么能肯定你一定會走他選的路線?”

林修文道:“這就是我研究一夜的結果,而這個口子就是孟象海村。”

他指著地圖,接著道:“這里離目標地孟納城不遠,但是雨林環境最復雜。他會猜測,如果我要潛入,一定會選這條艱難的路以達到奇兵之效,同時他也知道這條路上的緬甸軍警難不住我,我一定可以抵達孟象海村。并且,從時間上看,我們沒有第二條路的選擇。”

童路安道:“然后呢?”

林修文道:“他一定會提前抵達這個村子,做好一切準備,部署所有警力,等著我出現。”

童路安奇道:“就算他在那兒等著,也不一定能認出你。”

林修文道:“不,他一定對這個村子很熟悉。”

童路安問道:“有多熟悉?”

林修文道:“男女老少高矮胖瘦,都熟悉。”

童路安道:“所以你一旦進入這條路線,就如同鉆入了他的陷阱?”

林修文道:“對,我一旦進入這條路線,就一定會被他盯上。他對村里的男女老少高矮胖瘦都熟悉,我怎么可能從他眼皮底下溜走?”

童路安問道:“那你還要走這條路?”

林修文道:“是。”

童路安驚訝道:“為什么?”

林修文道:“因為我已經知悉了他的招數規律,自然有辦法應付他。”

童路安道:“他的招數規律到底是什么?”

林修文一字字道:“中共情報工作的規律,是熟悉群眾、發動群眾。”

童路安道:“那你要怎么辦?”

林修文道:“首先,我需要你幫我發一份電報,告訴上頭我的行動時間。”

童路安大惑不解道:“為什么?上面有內鬼啊!‘谷雨’在我們內部有內線,有釘子!”

林修文道:“我們何不將計就計。”

童路安道:“你是要疑兵?”

林修文道:“正是,這個時間一定是一個錯誤的時間。”

童路安道:“對方會因此被你誤導或者干擾。”

林修文道:“其次,我需要削減人數。”

童路安道:“為什么?”

林修文道:“他既然有內線,自然就會知道我們是六人行動小組。分辨六個人,自然比分辨一個人容易得多。”

童路安道:“所以你要帶少于六個人行動?”

林修文道:“對,只需要三個人,我、‘美人魚’、‘斧頭’,就夠了。”

“美人魚”“斧頭”,自然是代號。

童路安道:“他一定料不到你調整了人數。”

林修文道:“最后,你需要告訴我,最近的一個邊境市集在哪里?”

童路安道:“你要做什么?”

林修文目露兇光,道:“殺幾個從事邊貿的人,換成他們的身份,然后選一個好日子去云南那一側。”

童路安被他的眼光看得背心一寒,問道:“好日子?”

林修文狡黠一笑,道:“是,好日子。孟象海村每隔數日就有一次民間的邊境往來互市貿易,你明白了?”

童路安恍然道:“明白了!”

林修文道:“既然他熟悉當地人,那么我就選一個村里會進入很多外地人的日子,這樣,他的陷阱就會讓他變成瞎子。”

童路安笑道:“這樣你就可以安然躲過他了。”

林修文道:“誰說我要躲過他?”

童路安倒吸一口氣,道:“你什么意思?”

林修文看著童路安,道:“你知不知道,獵人和獵物,有時候會倒轉?”

童路安道:“我知道。”

林修文又道:“他既然來抓我,我為什么要躲?他既然織網抓我,我為什么不能反過來宰了他?”

童路安道:“我不同意。”

林修文冷冷笑道:“譚教官說,我哥哥林修武的失蹤,和他有關。我會搶先抵達孟象海村,然后混入邊貿貨郎之中,部署好一切,等著他到來。”

童路安冷冷道:“‘寒鴉’!你這是在公報私仇,感情用事!你別忘了你的任務是破壞面會,節外生枝,你就會玩火自焚。”

林修文盯著童路安,道:“破壞了面會,國際社會就會喜歡我們?靠張少強這類貨色,‘反攻’就能成功?”

童路安霍地站起,大聲道:“不準你質疑上頭的決策!”

林修文針鋒相對道:“上頭有鬼,陣亡了那么多兄弟,你嫌少嗎?”

童路安拔出配槍,指著林修文的頭:“信不信我槍斃你!”

林修文用腦袋頂著槍口,一字字道:“殺掉北京代表或者頌提公使,只會讓國際社會更加厭惡我們!”

“你!”童路安大怒。

電光石火之間,林修文不知用了什么手法,猛地奪過童路安的槍,童路安根本沒反應過來,愣在當場。

林修文一邊冷笑,一邊動手拆槍,“唰唰”兩三下,將槍的部件全部拆解開,金燦燦的子彈從他手中一粒一粒地滑到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林修文看著不知所措的童路安,緩緩道:“如果不對中共的反諜報單元進行有效而沉重的打擊,就別說‘反攻’的大話!我哥哥已經沒了,我只想回到親人身旁。”

童路安沉默下來,誰不想回到親人身旁呢?

林修文冷峻的面容上泛起一陣陣寒光,他昂首道:“在下絕非貪功冒進,為了‘黨國’,我必須得宰了‘谷雨’。必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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