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草蜥蜴算不上溫和的生物,但秉性并不兇惡,除非有不長眼的對它們使用除草劑和除草機。
連綿起伏的波浪涌向天邊,但并非真實的波浪,而是狂奔的荒草蜥蜴。
它們屬于夜行生物,在白天就倦在原地一動不動,靠身上比呼倫貝爾草原的草還富含葉綠素的長毛收集光能量,在夜晚來臨時,這些白晝沉眠的生物就像吃撐了一樣,開始不停狂奔,直到耗盡最后一滴葉綠素儲存的最后一絲能量。
而我此刻只能被動地跟著這些荒草蜥蜴沖向似乎永垂天際的星河。
雖然實際上我沒有跑,但過了餐點,肚子該餓還是坦誠地嘆了口氣。
唉,可這周圍除了富含葉綠素比呼倫貝爾草原還茂盛的“草”,還有什么吃的?
就在我嘴上的嘆氣和肚子的惋惜可以構成雙簧時,一股油脂的香味悠然滑過鼻尖。
“呼倫貝爾烤全羊誒,呼倫貝爾烤全羊誒。”
這熟悉的叫賣聲真叫人熱淚盈眶!而最終讓我淚灑現場的是那張明碼標價的價目表。
讀小學時,每天放學時,校門口都有三輪車小吃攤。除了冷串就是烤串。
香味夾道的那條水泥路總是漫長又短暫。
我當時就發誓,等以后長大了我要自己買輛三輪車,然后每個攤位的小吃都買點,堆滿整個三輪車。
那些三輪車小吃攤就像神話中的仙島,咫尺之間,云霧繚繞,但棘手的是老板掛在車把手上的價目表。
沒想到時隔多年居然還能在異星再次體驗一把幼年的辛酸。
而且就像加了酵母,狠狠發酵的那種辛酸。
一直到星光璀璨得在眼前晃動,我才恍然發現周圍只有荒草蜥蜴,沒有什么三輪車、也沒有呼倫貝爾烤全羊。
沒想到跑馬燈居然這么真實!
我猛然又意識到,跑馬燈能達到這樣的效果也是多虧我記憶好!從色香味等不同方面詳細無比地記錄了下了那輛“呼倫貝爾烤全羊”。
“記憶力這么好,要是用在學習上改多好。”
一個熟悉的身影正不慌不忙地摘著紅苕尖。媽媽抬眼看了我一眼,又攏了攏盆里摘好的那堆紅苕尖。
媽媽炒的紅苕尖又香又嫩,以后在餐館里吃的不是紅苕尖本身就老,就是火候過頭。
我小時候雖然愛吃,但也不愛吃,尤其是聽到同學嚷嚷說他家的紅苕尖都是喂豬的以后。
我們家的地在河畔邊的沙地,很適合種紅苕。沙地吸水,而且也方便挖紅薯和淘洗。
但是我們家只有這片紅苕地。
紅苕稀飯,炒紅苕尖,蒸紅薯。
我小時候曾有過一陣擔憂,害怕無窮盡的紅苕不僅是我的昨天、今天,也會是我的明天。
紅苕在地里的長勢就如靜止的綠浪,我居然沒注意到,除了我,還有媽媽也安靜地坐在地里。
她總會這樣,收拾好一盆紅苕尖后,讓我拿起小板凳和她一起回家。
“紅苕尖尖還是嫩的時候,過一段時間就老了,不能吃了。”
媽媽說完,就轉身離開了,這一次,只留下我和我的眼淚在原地。
荒草蜥蜴還在奔赴天際的星河。
璀璨的星光再次透過媽媽的背影和綠浪一樣的紅苕藤。
媽媽要是知道我真的遨游宇宙了,大概也只會考慮我能不能吃飽飯吧......
我安靜地躺下身,望著劃過草尖的流星,一顆又一顆,比螢火蟲亮,比春雨更稀疏。
可惜啊,我小學時寫了滿滿一頁紙的愿望不知道放到哪去了。
今夜的流星一定夠的。
或許吧。
在我黯然神傷的時候,并沒有注意到天際的那條遠超頂級奢侈品手鏈設計的星河發生了一些改變。
星河的璀璨度正隨著其曲度的增加而增加。
而荒草蜥蜴似乎也感知到這種改變,它們抬頭發出低沉的嚎叫,聲音空遠而清凈。
我并不知道,在一顆璀璨星星上,瓦達正焦頭爛額。
“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洛貝達,小海失蹤了。”
“不認識,不關我的事。”
“他就是恒星制造廠的下一任繼承者啊!你見過的!”
“什么?我的接班人?”
洛貝達發出驚慌的叫聲,辭職后的安排是從一個渡假行星到另一個渡假行星,他都已經預付了酒店房費!
“要是他不按時交班!我的錢也打水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