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縷白煙飄在鐲子上方,慢慢凝聚成一個女人,一個滿身傷痕的女人。
她只穿著里衣,懷里抱著個嬰兒,襁褓像是用她自已的上衣做的,身上沒有一件首飾,肚子上有個血淋淋的大窟窿,用褲子圍著,但還是有腸子從縫隙中掉出來垂著。
尤其是她的臉,一道道猙獰的疤痕,橫七豎八的交叉著,傷口處的皮肉往外翻卷,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她的左眼空蕩蕩的,連眼皮也沒有了,本該是鼻子的地方被削平了,露著兩個黑窟窿,兩個耳朵也被削沒了,樣子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不難想象,她生前受到了怎樣的殘忍對待。
而她懷里的孩子,臉色青黑,肌膚干癟,緊閉著雙眼,生前被人剖腹取出曬成干尸,遭遇同樣讓人唏噓。
【天!你的尊容把我嚇尿了!!】
【為什么要讓我看到這些!我以后還怎么一個人走夜路?】
【天啊,這么多傷疤,是誰這么殘忍的傷害她!】
【對不起,女鬼大姐,我知道這么說有點不禮貌,但是你能不能找塊布遮遮臉,我真的太害怕了,可是我又想看……】
……
劉嘉嚇得嗷一嗓子躲到蘇然身后。
這,這也太恐怖了。
蘇然也被她的樣子嚇的一愣。心里不免為之動容,難得的是她雖然樣貌丑陋,身上卻沒有一點煞氣。
也就是說她沒有為自已報仇,也沒有傷害過別人。
蘇然掐了個咒,女鬼瞬間恢復成了受傷前的樣貌。
是個穿著古裝,長相清秀,年紀約摸十八九歲的漂亮女子。
許是感覺到了蘇然強大的氣場,她抱緊懷里的孩子,那只好眼用警惕的眼神盯著,“你……你要干嘛?你,你,你,我沒做壞事,你不能抓,抓我!”
蘇然指指身后露出半個腦袋偷看的劉嘉,“你吸她血了。”
女鬼脖子一僵,不動聲色的往后退兩步。
“是她自愿的,我……我又沒強迫她,是她自已同意了,我才吸血的,她同意了我就不是害人,你……你……就算你是天師也不能抓我。”
蘇然眼眸一沉,聲音冷厲,“還說沒錯?先是利用別人的同情心,后來人家不同意你就一直糾纏,這不是強迫是什么?”
女鬼說的越來越沒底氣,“我……我只是想救我的孩子,這也錯了嗎?”
“救你的孩子?”蘇然又看了一眼她懷里的孩子,“它還沒足月就已經死了,連魂魄都不全,怎么救?”
蘇然覺得自已都聽迷糊了,這都死了一百多年,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還怎么救?
“能救的,能救的,”女人慌忙說道:“我被困在手鐲里百年,從沒想過害人,只是不久前無意中聽一個留著山羊胡的道土說,只要吸食足夠的活人血,孩子就會起死回生,我才到她夢里求她的。
本來我也不想盯著她一個人要血,可是她戴著手鐲,我只能進到她的夢里,別人我也接近不了,所以,所以,血要的稍微有一點點多。”
劉嘉腹誹:這是可著自已這一頭羊薅啊!
女鬼的話,蘇然嗤之以鼻,“你是聽哪個江湖術土說的?這種騙人的話你也信,要是真管用的話,這世上那還有鬼,早都喝人血復活了。”
這種江湖術土真是害人不淺,連鬼都被騙了。
“假的?怎么能是假的呢,我只要再要幾次血,我的孩子就能活了,為什么會是假的?”
女鬼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她歪頭看向懷里的孩子。
只差一點點,她很快就能救活孩子了,怎么就變成假的呢?
她嘴巴張了張,似乎還想說什么,但是還沒發出聲,血淚先流了下來。
大概她也意識到蘇然說的話是對的。
她曾經無比期盼孩子的復活,可這一刻她明白,一切都是她自已的妄想。
【哎,她只是想救自已的孩子,也沒什么錯。】
【做人有做人的原則,做鬼也要有做鬼的原則。不管怎么說,害人就是不對的。】
【造孽啊,可憐的母子!害她們的人就該下十八層地獄!】
蘇然只能遺憾的表示她的孩子確實救不活了,女鬼臉貼著孩子的臉,傷心的嗚咽,聲音凄厲又悲慘。
看著她那么傷心,蘇然心里也不是滋味,轉移話題道:“你叫梅香蘭,原本是大戶人家的丫鬟,因為長相清秀俊美被老爺看上,后來成了他的妾室。”
女鬼抬起頭,有些意外蘇然居然知道她的事情。
她點點頭,思緒飄回了很久很久以前。
“是,可是我才不想做什么妾室,我只想安安分分做好自已的事,等做夠了年份我就離開。誰知道那個死老頭子竟然…竟然玷污了我,我想過尋死,可是他派人日夜看著我,我連死都不行。
不得已我只能嫁給他,每天強顏歡笑過得有多惡心你們知道嗎?你們不知道。我只能盼著老頭子快點死,我好解脫。
一個月后我懷孕了,老頭子膝下只有四個女兒沒有兒子,我懷孕后他很高興,期盼著我能給他生個兒子。”
“后來大夫診脈說我這胎十有八九是個男孩,老頭子更是樂開了花,天天陪著我,有什么好的衣服首飾全都送到我屋里。
這一切,大夫人看在眼里恨在心里。
在我五個月的時候,大夫人趁老頭子外出,找人對我下了毒手,她割去了我的鼻子耳朵,惡狠狠的詛咒我不得超生,還活生生剖開我的肚子挖出孩子,最后將一息尚存的我和孩子活埋。
再埋之前,她拿走了我身上所有的首飾。
因為一滴血濺在手鐲上,我死后魂魄便寄生在這手鐲里。
你們是不是覺得我應該恨大夫人?
不,我不恨她。
我早就活夠了,死對我來說是反倒是解脫,我不恨大夫人,反而挺感謝她,不用整天面對那個惡心的老頭子了。
只是可憐了我的孩子,因為我的牽連受這無妄之災。
我唯一掛心的也只有孩子。
就這樣,我在手鐲里不知年月,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后來聽說能讓孩子復活的法子,我才有了希望,誰知道,這竟然也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