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子外的世界下著雪，溫瀲裹緊自己的小毯子，小手熟練地按著遙控器，調到自己常看的少兒臺。

鮮艷的畫面穿插交替，主題曲積極向上，溫瀲磕磕巴巴的跟著一起唱。

“喜羊羊，美羊羊。”

兩只小手拍著打節奏，一室溫馨。

紅色的木門被人推開，溫正良梳著背頭，身材還未呈現富態。

錢梅抱起在地毯上的溫瀲，鮮紅的唇印猝不及防地印在了溫瀲的臉上。

“蓮蓮，想不想爸爸媽媽？”錢梅大衣上的雪還未消融，溫瀲瑟縮了一下搭在錢梅肩上的手。

糯糯地說了一聲“想。”

“蓮蓮，爸爸媽媽這幾天不忙了，帶你出去玩好不好？”錢梅笑盈盈地說。

溫瀲漆黑的瞳仁閃過一抹光亮，她興奮地點點頭。

大肚電視機播完了一集，出現一個粉衣服的女孩子。

廣告插播了進來，“蓮蓮很喜歡看喜羊羊嗎？”

錢梅不經意地問了一句。

“喜歡！”

“他很聰明的！”

溫正良換了衣服出來，寡言少語的，坐在沙發上，錢梅見他出來放下了溫瀲，換了衣服就去了廚房。

溫瀲有些怕溫正良，怯怯地抓起地上的玩具車，也顧不上未看完的動畫片。

溫瀲拿了玩機車就出去找小朋友，他們三五成群在門前堆著雪人，溫瀲就站在一邊看。

他們無視溫瀲，堆完雪人還警告溫瀲，不許碰雪人。

小車在雪地里，走不動，被雪堵住了，她看著另一邊被堆起的雪人，紐扣坐成的嘴和眼，胡蘿卜的鼻子。

雪還沒停，溫瀲就坐在臺階上，遙遙看著那個雪人，直到錢梅出來找她，帶她回家吃飯。

在錢梅承諾出去玩的日期過了好幾天，他們開車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

溫瀲窩在媽媽懷里，問媽媽：“媽媽還要多久呢？是不是很遠呀。”

錢梅笑著說，“是呀，很遠，有幾千公里呢。”

“媽媽什么是公里？”

錢梅笑笑不說話，眼睛里盛滿水珠，她偏過頭，去看窗外的雪。

溫瀲用眼睛記錄著一路的風景，哪怕只是戈壁灘，哪怕是光禿禿的一片，有時還會遇見放牧人的羊群，錢梅問媽媽，冬天了沒有草，羊吃什么呢？

錢梅說，等到了，你就可以知道冬天放羊小羊吃什么了。

銀裝素裹一片潔白，在車上睡了不知多少晚，路過了多少加油站，溫瀲窩在媽媽的懷里，雙眼瞪的圓愣愣的，窗子外面，是一處小山村，因村中的金鐘而聞名。

錢梅搖著身子，手一下一下輕輕拍在溫瀲的背上，輕哼著家鄉的小調。

溫正良眼下烏青，氣色不好，水杯槽里是咖啡，不知道就這樣熬了多少個夜晚，他依著記憶找到了父親搬去的新屋子。

停穩了車子，與父母寒暄幾句便進屋補覺去了。

溫瀲怯怯地跟在錢梅身后，她眼里看見，奶奶穿著大紅花襖，爺爺黑色棉襖，頭上戴著黑帽子，腰是彎著的，笑在臉上也在心里。

“蓮蓮呦，走，走，爺爺帶你去看小羊。”

爺爺臉上的笑掩蓋不住，眼尾的皺紋也因為笑更深更皺，他牽過她的手，踏在石板路上走去后院的羊圈，大棚屋里有幾只羊，是待生產的母羊。

有一只前幾夜里就生產了，小羊羔子跪著吃母羊的奶，溫瀲就靜靜地看，小手緊緊地握著爺爺的手，她說：“爺爺，小羊能和我們回屋子嗎？”

爺爺笑地更深了，“小羊還太小了，等幾個月就能進屋子了。”

溫瀲跟在爺爺身后，輕輕拿手摸了一下小羊，很軟很順滑的毛，爺爺帶溫瀲回前院，路過羊圈時，從窩里竄出一只大黃狗，呲著牙，嗓中是沉悶的低吼聲。

爺爺走到它跟前，它便收起了牙，也不低吼了，朝爺爺狂搖尾巴，豎起的耳朵收了起來，爺爺的手伸過去，它張嘴舔了舔爺爺的手，右臉便挨了一巴掌。

回了前院爺爺洗凈了手，廚房里錢梅和奶奶一起做飯，錢梅用不來灶臺，叫溫瀲去后院撿些柴。

“媽媽，我不敢去，后院有狗。”

錢梅拉著風箱，沒聽見溫瀲的話。

溫瀲只能跑去后院拿柴，柴堆在羊圈另一邊，她摸摸自己的衣角，加油打氣一般，沖去了柴堆。

那大黃狗臥在窩里看著她，絲毫沒有出來的打算，等溫瀲拿夠了柴，裝模作樣的吠了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