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望無際的黑暗中,一處山丘震動不已。若仔細(xì)看,還能看見山丘隱隱發(fā)出淡紫色的光芒,在夜色下恍若隨風(fēng)起舞的蝴蝶。
葉炙嵐隨手一個決又封印了一旁作怪的鬼魂,現(xiàn)場其他小妖都不敢上前靠近他,生怕他一個不如意就生吃了它們。
不過葉炙嵐現(xiàn)在可沒空閑去理會它們。他望向山頂,心道:“那里是震源,得趕緊處理掉,若是被凡人發(fā)現(xiàn)可不得了。”
他從手掌心憑空抽出一把劍,那把劍乍看平平無奇,只比尋常劍鋒利得多。劍柄刻了些紋路,劍身又雕了兩個字:靈椿。
葉炙嵐垂眸將劍反手一握,周圍群風(fēng)四起,吹得他衣袖翻飛,束起的長發(fā)也隨之飄動。在風(fēng)中,他如同屹立不倒的山,站得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絲毫不見窘迫。
“如今戰(zhàn)事已了,閣下為何蘇醒?”葉炙嵐依舊保持著反手握劍的姿勢,周圍旋風(fēng)不見小,吹得柳絮紛紛尋他肩頭。他手掌淺淡的琉璃印記絲絲縷縷地攀附在靈椿劍身上,身邊花草蕊蕊本被狂風(fēng)吹得凌亂枯黃,可當(dāng)那絲縷光芒依附在靈椿劍身上時,它們竟似枯木逢春,甚至綻放得比往常還妖艷。
春光照紅塵,萬物生機(jī),它們在不屬于它們的時節(jié),盛開了千萬次春,在連連池水上泛起了層層漣漪,留下濃墨一筆。
“唔……你是小葉子?”即使隔如千萬里,可山峰上的人依舊能聽見他說話,而他回應(yīng)的聲音也清晰地落入葉炙嵐的耳中。
“……”葉炙嵐沉默了一瞬,旋即抬頭望向山頂那頭,他瞇了瞇眼,腦中開始搜索起了關(guān)于這人的記憶,卻了然無果。
“算了。”他自暴自棄地想,“反正過了七百年,我又不是什么神器能儲藏記憶,干脆告訴他忘了吧。”
于是,葉炙嵐一臉茫然真誠地問道:“你是誰?”
“……”這回輪到對方沉默了。
可葉炙嵐也沒要他說出口,他急著回去繼續(xù)看蕭湘離呢,雖然說這樣真的很像變態(tài)就對了,葉炙嵐抽空想了下。再者,他如今也像小狐貍說的那樣,力量所剩無幾,連當(dāng)年的千分之一都沒有,但每年處理這些小東西還是綽綽有余的。
他就如離弦之箭般閃去山峰,旁妖只見一個渾似閃電的光,又透著淡紫色飛上去,下一秒地面又開始劇烈晃動,山峰隱約傳來爆炸聲,那些妖魔鬼怪見此陣仗趕忙逃離。自古大陸合二為一,他們這些妖魔鬼怪亦或修仙者神獸的力量就僅剩一絲。若拿滔滔江水來比喻,當(dāng)年靈脈彷如泉水般滾濤不息,如今卻只余一滴水。沒了力量,這些非凡人者自然是不好過了。
但葉炙嵐不一樣。
雖然他的力量如薄霧般似有似無,可那是因?yàn)楫?dāng)年——
“你變?nèi)趿耍∪~子。”葉炙嵐面前的人輕而易舉地?fù)跸氯~炙嵐一擊,搖搖頭道。
“離春仙逝后,你究竟去哪兒了?”
“你當(dāng)年不是天榜第一嗎?如今怎的如此狼狽?”
葉炙嵐眸中殺意盡顯,他不斷出劍攻擊對方,離奇的是,對方只退不攻,也對他毫無殺意。
在又一次出招后,葉炙嵐喉前一冰,原是對方拿劍制服了他。
硝煙散去,霧靄后是一望無際的黑暗,讓人仿佛置身虛無。那人將橫在葉炙嵐喉前的劍拿開,葉炙嵐馬上回過頭,卻只見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因?yàn)楸宦裨谕料聰?shù)百年不見天日,那人的臉龐蒼白又消瘦,但眉目間皆是柔和。他看向人的眼神好似深情極致,五官端正,嘴角微微一笑恍若晴光映雪,舉止都似公子般公謙有禮,可謂是應(yīng)了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秦昭賀……?”葉炙嵐有些不確定道。
“是我啊,小葉子。怎么,見到我,開心嗎?”許久不說話,他說話都是斷斷續(xù)續(xù)的,但口齒卻清晰極了。
葉炙嵐蹙起眉望向他,他是修仙人,法力應(yīng)該所剩無幾,不可能是這么多的。
“秦昭賀,你……”
“小葉子,我們好多年沒見了,先別說這個,好嗎?”秦昭賀先是知道他要說什么般,溫和地笑著,“笑一個,給哥哥看,哥哥就告訴你答案。”
——
七百年前,葉炙嵐剛出師門,雖然離春師傅叮囑他切勿招惹是非,但少年人意比天高,只想著要闖蕩江湖,像話本里面的主角一樣,英雄救美。
然而在外游歷不過幾天,“是非”便來了。有人指控他偷了紫霄宗的秘籍,連荼孚宗都被驚動了,那可是紫霄宗的絕世武功秘籍,偷竊者,斬?zé)o赦。
紫霄宗畢竟是當(dāng)時大門派之一,而荼孚宗是懲戒惡人而設(shè)的宗門,里面有九九八十一道酷刑,隨便一道都能讓人生不如死。荼孚宗為了讓紫霄宗有個交代,只好下令捉拿葉炙嵐了。
葉炙嵐收到消息時,對天喊冤,奈何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yīng)。他驚恐萬分,只想回到麟赤峰當(dāng)師尊的寶貝徒弟,不管這些身外事。
可這又有什么辦法?當(dāng)初是他說要外出游歷,現(xiàn)在卻是他反悔了,師尊可不會那么好心,見他要回來就開了山門讓他瀟灑上山。
于是接下來的日子,葉炙嵐一邊喊爹叫娘一邊逃亡,日子過得可不是滋味。
鑒于他太會逃了,于是荼孚宗又下令死士們殺了他見尸,但如果可以就保證人活著,好處以酷刑。
葉炙嵐更慌了,他逃亡了這么多天未被捉拿已是幸事,更何況他早已精疲力盡,他逃亡時師傅贈與他的丹藥神器他都盡數(shù)用完了。說到底他也不過及冠之年,哪對的上這兩大宗門的追殺,更何況是那一群老狐貍?
沿途他不幸中了箭,箭身抹了毒,雖然不置人于死地但足以令人四肢發(fā)麻,頭昏眼漲。最后他在一處有些隱匿的府邸前敲門,想求一線生機(jī)。
這府邸看著像避世而建的,里邊的人應(yīng)當(dāng)也不知道他正被緝拿這件事。只希望他們能收留他幾天,好讓他整頓整頓好。
可他還沒敲門,府里的人先開門了。開門的是個小童子,她恭恭敬敬地道:“公子已等候多時,還請客官進(jìn)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