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年前,在那些年輕時的稻草和老人們講述的志怪傳奇里,埋藏著童年里令人疲勞的每一天,我們的年代里,青春不是愛與自由,是一種殘酷的失落與用生命灌溉的激情,現在我要將這個故事講給你們聽,也許他會淹沒,也許他會消逝,但我會像莎士比亞的筆端一樣,將這記憶里的倩影留在故紙堆里,等待有一天,塵封的美人會在陽光下蘇醒。
故事從兩個時間開始,第一個是一九二四年的四月二十四日,那一天的天氣,空氣的濕度,周遭的溫度早已不可考。故事的地點——江南的一座書院,叫做閑雅的,也在離這一天不久的數年過后,在一場大火中毀于一旦,這都是后話了。第二個時間是一九八四年的十二月二十三日,這一天,在北國的,故鄉的雪飄落在屋檐上,空氣中包含著雨夾雪的濕潤,周遭寒冷,日記上的文字疾馳,門微微開著,像是命中注定的微微罅隙,這也是后話。
在寫作這本書的時候,廣東的冬天已經到來,在火車上,我的筆尖濺出的墨跡儼然在潮濕的顫栗中翻滾不息,像我的思緒。我感到自己的過去和素未謀面的過去竟是如此親切,歷史與個人的擁懷竟是如此溫暖,以至于忘卻了這寒冷的嶺南,仿佛這是一輛駛向江南之春的列車一樣。但不是的,這一切的幻想隨著時間的流逝愈加開闊、彌散,在終點站,也就是我那灰色的故鄉時,我不僅沒能看到江南,連家鄉也看不到了。
這是一個關于兩對戀人,四段青春的過世,和兩個時代,不計其數的鄉村與城市的故事,我盡力地區別我的幻想和現實,但很抱歉,這太難了。我的筆和心靈不再受理智的控制,它所寫下的故事也許是謊言,也許是寓言,也許是一首超現實的詩,但大概率是一個真誠的愿望,畢竟,沒有一個人,勇于書寫他一生中的遺憾,如果一生都是遺憾的話。
我的話要結束了,也許讀者,你會對我的多愁善感感到厭煩,或者對這種過度的敏感感到不適,我表示理解與同情,但我不會對您懺悔。就像習慣了在便捷的時代通過快報來迅速地知曉鄰里周圍的奇聞軼事一樣,我也習慣了用這樣的語氣講述回憶,也許我們都應該慢下來,回頭擦拭回憶上的積灰,這算是一段寄語吧。
在江南的春天里,一片流淌著殘酷,一片流淌著遺憾,1924的灰燼被1984的霧霾壓沒,故事即將在這里開始,但不是在江南開始的,而是在江南之前的人開始的,像點燃的煙灰上殘存的濕潤,在1924的晚春,在1984的早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