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七,陳西時踏上了回湖城的行程。也就是在這天,遇見了路遙。此后很多年他回憶起來都覺得這相遇表面像湖水一樣平靜,實則波濤洶涌。
陳家人行事講究低調,哪怕陳西時有時候很叛逆,但也還是按低調來做事。旁人笑他,他便說樹大招風。人說您西爺還怕這些啊,陳西時也只是莞爾一笑,看一眼,便不應了。
“西爺,今個兒趕上返工旺季了,頭等艙位置也有些緊張。您看。。”
這都快到機場了,向駿才收到通知說原本的航班因為天氣原因延誤了。至于延誤都什么時候,也不給個準數。
他倒是不打緊,問題是怕這爺不爽。
陳西時慢悠悠地晃蕩著翹著的二郎腿,倆食指抵著太陽穴正閉目養神。“緊張什么,換一個航班便是。”
向駿一聽,不免得松一口氣。
有時候就是擔心這主不爽,但有時候吧,他又很好說話。
不過向駿跟他這么多年了,也沒見過西爺向他發火,對他也很照顧。向駿經常謝天謝地自己跟的是他陳五爺,而不是其他幾位。那幾位才真是叫爺啊,于是開始內心偷偷同情一下其他助理三秒。
“如果等太久,看看高價換一個吧,就這么等著怪浪費時間的。”隨后他又開口說道。
向駿轉身就去辦。問了一圈幾乎沒人愿意換,遇上返工返業了位置緊張也是正常。
陳西時不由得心頭一笑。說是沒位置,平日里怎么不見機位那么滿。他都懶得說,老爺子這攔阻的心思都用到這上面來了。
“罷了,向駿。”正要開口說算了。一道溫柔的聲音率先闖入耳朵:“你好,你們需要換位置是吧?”
這聲音怪有趣,陳西時聽過許多人的聲線,每個人都的聲線都很有特色。他自小聽覺就靈敏,有時候甚至不用看臉都知道是誰和他搭話。
唯獨這次,聽得見音,辨不出主兒。
松散地睜開眼看,一張臉蛋映入眼簾。皮膚很白,說話聲音糯糯的,眼睛靈動帶著試探。
不,陳西時覺得靈動不適合她,而是深邃不見底,是個姑娘。
“我在那邊看見你助理說要換位置,剛好我有事坐不上,我位置讓給你吧。”那姑娘說完就低頭翻懷里的包。
陳西時這才有空看這姑娘。
穿得很樸素,微喇叭的牛仔褲搭配一件漏半個肩膀的上衣,雖然頭發是披散著的但是陳西時還是看得見那顆在左肩膀上雪白皮膚中墨黑色的痣。
向駿原本還在和人聊價格,轉頭一看呢。西爺旁邊站了個女生,嚇一跳,趕緊跑回來。
陳西時這人也不是說不近女色。只是人人都畏懼又貪婪他的身份,巴結的人自然也就多了。
正想開口呢陳西時手一抬,他便不語了。
只見他起身,開口道:”多謝小姐貴姓?“
”免貴姓路,先生不用客氣,舉手之勞。“姑娘可算翻出東西來了。
抬頭一看,倒吸一口涼氣。剛剛看他低著頭閉眼養神,沒細看長啥樣,這一看,,沒想到這男的倒是有幾分姿色。一身黑色西裝,身高接近一米九多。路遙頭一次覺得原來自己一米七也可以是小鳥依人。
不是他是真高啊,就是嘴唇看起來很薄,媽媽說這種人最薄情了!鼻子也挺挺的,這眼睛,這單眼皮,額前的碎發蓬蓬松松,很像網上那種乙游建模臉啊!
沒想到清城這地方有這樣好看的男兒!
陳西時完全不知道這姑娘在想什么,不過看她臉上的表情,也猜到幾分了。
低頭看她遞過來的東西,是個木制的長條牌。
陳西時一看就知道這東西沒個百年也得有幾十年的歷史。
這姑娘倒是心大,就這么輕易交出去。
路遙看他不說話,以為他不懂,便解釋到:“這是我們家的牌子,你去湖城能用得上。待會上飛機了給乘務員看他就懂了,不會有人為難你的,安心坐吧!“路遙大手一揮,就跟古代里賞金子的商戶一樣隨意。
向駿在一旁都忍俊不禁,若不是西爺老是跟他說做事低調,這清城誰敢為難他陳西爺。
“可等我到了湖城這牌子怎么歸還給小姐?”陳西時問道。
“湖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有緣自然會再見。你若不放心,交給他們乘務員便可,他們自然會替你送回來給我。”路遙說著,好包包的鏈子,揮揮手就走了,好像很忙似的:“先走了,再見啊!”
轉身就消失在人群,好一個干脆利落。
陳西時看著手中的原木牌子,仿佛想通過它看到它的主人。
然而上面除了一個行書體的”路“字,和左下方小小的葡萄刻印,背面什么也沒有。
“西爺,要去查嗎?”向駿問道。
他自然知道現在陳西時所處位置動蕩,凡事都得留個心眼,最怕有心人。
陳西時看著那茫茫人群,人影早沒了。
“不用。”
向駿也就不說了,旁人不懂,他還不懂么?
能持這樣的牌子出門的,不是名門望族就是官權之家,見牌如見人。看來這姑娘也是大家族出身啊。
另一邊,路遙確實是沒空坐這一趟飛機,本來都要登機了,工作上又出了點問題。秉持著“來都來了”的決心,還是忍痛割愛把自己最喜歡的艙位位置讓給了別人。不過幸好那人給的價錢還很高啊而且人長得怪好看的!
從清城到湖城也不過是兩小時的飛機,兩眼一閉就到了。
萬里高空下看著那燈火通明的湖城,讓陳西時也開始黯然失色。
究竟什么時候,他也能過上像普通人那樣簡單的生活。
“西爺,江公子那邊說是組了局。”這飛機才剛落地,向駿就來稟報。
邀請他的,可以說是在清城玩得最好的一個了。
江孜。
清城數一數二的江家,他最自由,獨生子,爹媽啥也由著他。但這小子死心塌地地跟著陳西時,有時候他爸媽都懷疑他們是不是有著超出兄弟的感情了。
“嗯。”陳西時淡淡地應了聲,修長的手指撫摸著那木牌,木牌都開始變得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