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沈安然撕心裂肺的喊著，一行血淚順著光滑如玉的臉龐滴落在锃亮的地磚上。

筋脈盡斷的雙手拼盡全力，狼狽的朝著眼前熟悉的男子爬去。

“皇兄！鈺兒才剛剛滿月，他的身體里也流著咱們昭國的血脈啊！”

昭國太子沈安清不屑的看著懷里被挖了心臟，剛剛咽下最后一口氣的孩子，隨手將襁褓扔到沈安然面前。

“大昭破燕，乃天命所歸，你做為昭國送到燕國的和親公主，不僅沒能為母國大業拋頭顱灑熱血，反而與敵人茍合，甚至還膽敢生下燕國皇帝的血脈，混淆我燕國的血脈，其心當誅！”

沈安然手忙腳亂的將早已沒了氣息的孩子抱在懷里，聽見自家皇兄那一番誅心之語，只覺得一股腥甜直直的涌上喉間。

“母國大業？昭國的大業與我一個女子何干？”

她緊緊摟著懷里的襁褓，仰頭質問沈安清。

“皇兄身為太子，沒上過一次戰場，更沒有親手斬殺過一個敵軍，如今竟要我一個女子去拋頭顱，灑熱血？”

沈安然悲愴一笑，“難道我燕國的男兒都死絕了不成？”

沈安清面上閃過一絲厭惡，惱羞成怒般的提起手中的配劍，就向著沈安然揮去。

眼看著冰冷的劍光襲來，沈安然絕望的閉上了雙眼，只是摟著襁褓的手愈發緊了幾分。

“放開朕的皇后！”

緊閉的殿門被暴力的踢開，燕國皇帝舒玄燁滿身鮮血的殺了進來，甚至都沒來得及去看旁邊的妻兒，雙目猩紅，徑直向著沈安清攻去。

沈安清嗤笑一聲，“不自量力！”，接著便和舒玄燁打斗了起來。

舒玄燁，剛剛登基不過一年，也是三年前大昭公主沈安然的和親對象。

一個不受寵的公主，嫁給一個胎中帶毒、活不過一年的皇子，用來換取兩國和平，以待昭國休養生息，一舉攻下富饒強盛的燕國。

燕國老皇帝的算盤，打的那叫一個響。

可是誰能料到，沈安然嫁到燕國八王府不過兩年，不僅燕國八王爺那早就被斷言活不過一年的身體，竟然奇跡般的痊愈，甚至還一鼓作氣斗敗了其余幾個虎視眈眈的皇子，直接坐上了皇位。

而原本的八王妃沈安然，更是在新帝的暴力鎮壓下，以和親公主的出身當上了皇后，還誕下了如今燕帝的嫡長子-舒鈺。

而早就對燕國虎視眈眈的昭國，則趁著沈安然和舒玄燁為剛出生的舒鈺大辦滿月禮，各國朝賀之時，趁機混進了皇宮大開殺戒。

舒玄燁一人一劍，從前朝殺到后宮，身邊的暗衛都死絕了，自己也受了不少致命的傷。

以他的武功，自己殺出一條血路離開并不難，但他還是殺來了沈安然的坤寧宮。

眼看自己體力不支，即將不敵，舒玄燁咬了咬牙，額間青筋蹦起，一邊費力的抵抗沈安清的攻勢，一邊轉頭對著沈安然大喊：“然兒，快跑！”

只是沈安然的手腳筋早就被沈安清挑斷，又能往哪兒跑？

下一秒，沈安然便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沈安清一劍刺入舒玄燁的胸口，鋒利的劍尖從舒玄燁的胸口一直劃到腹部。

直到舒玄燁生命的最后一秒，他都沒機會再看一眼深愛的沈安然，只顧著死死的攥著沈安清衣服的下擺，

用勁最后一口氣，想為沈安然爭取一絲逃命的機會。

“玄燁！”

沈安然從喉間吐出一大口血，眼底的光徹底熄滅了。

沈安清輕拍衣角，撣去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塵，抬腳往沈安然的方向走去，卻發現舒玄燁人都死透了，那只蒼白的手卻還死死的攥著自己的衣角。

“別急啊，皇兄這就送你們一家團聚！”

沈安清隨手斬斷了舒玄燁攥著衣角的手，獰笑著慢慢向沈安然逼近。

“畢竟你我兄妹一場，皇兄怎么舍得你一個人冷冷清清的下去呢，放心，來之前父皇就已經送你母妃趙妃下去等你了?！?

沈安清眼含期待的看著沈安然，似乎想看到她崩潰絕望的樣子。

或許是今天經歷里太多的痛苦和絕望，沈安然這會兒反而平靜了下來，明明手腳筋都已經被沈安清挑斷，卻硬是咬牙從頭上拔下一支素白的玉簪，在沈安清驚詫的目光中，狠狠插進了自己的胸口。

“東籬趙氏，嫡出第一百二十三代圣女沈安然，今日以心頭血為祭，詛咒昭國皇室沈氏一族，江山傾覆，滿族皆滅！”

“賤人！你在胡說什么！”

沈安清不知道什么東籬趙氏，只是下意識的覺得沈安清的話讓他感到一陣惡寒。

他揮劍直接斬向沈安然的脖頸，下一瞬，沈安然的腦袋便咕嚕嚕的滾了下去，帶著一道蜿蜒的血跡，滾到了舒玄燁的尸體旁。

“呸！晦氣的賤人！跟你母妃一樣賤！”

沈安清一臉嫌惡，惡狠狠的吐了一口口水，隨即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沈安然的坤寧宮。

“燕國眾人聽著，你朝帝后皆以伏誅，還不快快投降，本太子還能保你們一個全尸！”

沈安清沒有注意到，身后沈安然胸口的玉簪閃過一絲瑩亮的光，轉瞬間便沒入了沈安然心口……

而在燕國皇城外，一間隱蔽的竹舍里，一個四十多歲的的婦人突然痛苦的倒在地上，口中不斷地涌出帶著異香的鮮血，可婦人的臉上，卻露出了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

……

再一睜眼，入目皆是一片朦朧的紅。

下一刻，一只金鑲玉的如意驟然出現在沈安然的視線之中。

她慌亂抬頭，眼中只剩下面前男子溫潤又蒼白的俊臉。

是舒玄燁……

準確的說，是三年前，身中劇毒，還未登基的燕國八王爺舒玄燁！

舒玄燁右手抵唇，輕咳出聲，“有勞安然公主遠道而來，燁身患頑疾，不久于世，并非良人。”

“燁恐耽誤公主終生，若公主愿意，燁愿意……”

沈安然眸中涌上清透的淚水，一雙靈動卻無比坦誠的雙眼，不閃不避的望進舒玄燁的雙眸。

“留下一紙和離書，待你身故，便送我回到大昭是嗎？”

沈安然一字一句，說的很慢，心口卻傳來一陣一陣的刺痛。

這些話，正是前世她與舒玄燁大婚當日，舒玄燁曾經說過的。

舒玄燁微微擰眉，似乎有些想不通，明明是第一次見面，這位大昭來的和親公主，怎么就能準確無誤的說出他心中所想。

不過既然這位和親公主心里也有此意，也好，他這幅殘破的身子，本就不該再耽誤無辜的女子。

他輕松一笑，“既是如此，公主好生休息，燁就……”

“舒玄燁?！?

沈安然突然笑了起來，紅唇微啟，“若是我能治好你的病，還能扶持你坐上那個位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