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留，從己吾同樣是沿著汴渠而進，有數條小道可以通達治所附近。”

“汴渠的山林間，有很多隱秘之地，先生有什么想法？”

典韋嘿然一笑：“若是信得過俺，就可以去，若是信不過就算了，也可能是俺帶人逃回，刻意為之。”

“沒事，”陳重滿不在意的擺手，別的人他可能有所懷疑，典韋就算了。

原本歷史上，命都給他們曹家了，至少是兗州時期曹操手里最好用的一把刀。

還是一把鋒利的大砍刀。

忠誠這方面，典韋心里自有堅守，“我信。”

“我現在是在思索如何行事方才能策萬全，陳留不會在南面設防嗎？”

“不會，”典韋吃完了包子，臉色隨意，沉聲道：“陳留實際上沒有那么多兵馬駐守。”

“張邈收取了廣陵逃來的舊部三千多人，靠著糧食供給才能攬住人心，在這兗州境內，正是因為沒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戰績，不少人都想離他而去，投身東郡曹軍。”

典韋喝了一口面湯，舒適的擦了一把嘴，咧嘴笑道：“嘿，俺也是如此，但凡手底下跟著不少兄弟的，怎么都要顧及他們的安危，人家將命托付于你，總不能投身去怯懦之軍，青徐作亂的時候，他們雖然無過，但也無功。”

“甚至，多少城池都只敢關起門來，據守高城，把百姓拒之門外。”

當然，青徐賊寇沒有打到這里，就已經被曹操擊敗并且收治了。

什么東西都懼比較，原本只是一般，但來了個好的，你立馬就會變成壞的。

一旦不平衡，人就自然向著更好的去。

所以張邈這一兩年也不好過，身邊除卻親信，就是那些能完全“掌控”的人還在身邊。

其他的，義士、流民、商賈，都或多或少的往東郡求存。

典韋把這些年陳留內他所知道、猜想到的境況亦全都告知。

陳重聽得非常仔細，同時盡力去思索，他的智力并不算頂尖，想問題會慢一些，片面一些。

但是，結合自己知道的“答案”，以及超前的認知和學識，并不會阻礙推導。

得到的答案是：有個向導真的好！

典韋說不清地圖、說不清兵法，不知道哪里善做行軍道路。

但是不重要。

引路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而且他大致能知曉陳留境內的陳兵狀況，這對于奇襲非常重要。

“誒？”典韋說了很多，忽然呆愣了一下，反應過來道：“俺這么說，會不會顯得太奸猾了，這算不算賣主求榮？”

陳重平靜的看著他：“你把張邈當做過主公嗎？”

“沒有，”典韋搖頭：“俺只是帶鄉里的兄弟們討口飯吃而已。”

“那就談不上忠不忠、奸不奸的問題，你們又沒有發生感情。”

“有道理。”

陳重摸著下巴，思索良久，道：“首先，我應該將糧食的事情，告知荀先生。”

“對，”典韋立馬點頭同意，頗為鄭重：“四處征糧，便是要動兵了，他們肯定在秘密屯糧。”

“哼哼，”陳重搖頭一笑：“你把他們看得太簡單了，如此大肆征糧，我們怎么可能刺探不到消息？”

“他們一定是有別的目的。”

陳重無比自信，因為他知道答案……這種推導絲毫不費力，甚至還有點想笑。

只需要把當下的行徑，和自己所知道的歷史結合在一起，馬上就通了。

“果真嗎？”典韋滿臉不信，覺得是這個先生在故弄玄虛。

自古以來皆是如此，收集了糧草不就是為了征戰。

陳留郡的這伙文武，俺看著也不怎么聰明，這先生會不會想多了。

“真啊，”陳重理所當然的道。

“俺覺得，想多了……”

“沒想多，兵不厭詐，不能掉以輕心。”

“真想多了，”典韋癟了癟嘴，滿臉無語，覺得這先生嘴還有點硬，居然是這么個理由。

光憑這個，等同于就一個念頭而已，憑一個念頭就敢斷言，這要是猜錯了，豈不是會中他人之計。

“沒有。”

陳重眉頭皺了起來，心里老大不痛苦，這典韋怎么回事，怎么一直犟嘴！跟個小孩子似的，幼稚！

真的幼稚。

“賭什么吧？”陳重額頭青筋一冒，不客氣的問道。

“嘖……”典韋咋舌，小孩子嗎？還賭什么，他拍案道：“一壇美酒，如何？”

“不，你要輸了，以后你就聽我話，我輸了以后我就聽你的。”

陳重斬釘截鐵的說道。

哼，若是我贏了，白白撿一個當世絕頂的宿衛，而且免去了他宛城身死的宿命。

若是我輸了……呸，不可能猜錯！

玩兒這么大！？

典韋猶豫了，但是話都說到這了，如果不答應的話，面子上掛不住。

不對……

他腦子忽然靈光一閃，一個念頭莫名其妙的冒了出來：他要是猜對了，說明有見識有眼光，有論斷的大才，俺跟他也無妨。

若是他猜錯了，俺白得一個謀士，看他在曹營的地位，可能還不低，俺就可以讓他把錢都交給俺了。

“行。”

典韋咬牙答應了下來，其實心里開心得一批。

……

四月中旬。

曹軍輜重和主力全都逐漸行軍而去，往陽谷方向駐扎，將兵馬、糧草聚攏朝徐州而去。

到得現在，曹氏舉家遭到截殺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全境，曹操的檄文也張貼在了各處，讓自己境內的百姓，周遭過往的商販都知曉，可廣為傳播。

鄄城。

衙署之內，荀彧正在伏案撰寫文書，陳重等人亦是在旁等候議事，還有一旬，就可以開始收割去年越冬種來的冬麥，雖說不少地方都以失敗告終，但終究還是有不少收成。

陳重和程昱自葛鄉回來，尚才不到一旬，此前的消息也早就告知了荀彧，他自有電量，

這時，門外忽然有人急匆匆的進來，躬身道：“司馬，城外軍營有人傳信來，陳留太守命人送來糧草，予司馬統籌，送往蕭縣馳主公之軍。”

“哦？”荀彧并不意外，略帶疑惑的一聲輕疑之后，抬頭來看了陳重一眼，而后淡定自若的收起了文書，起身道：“一同去城外迎接吧。”

陳重聞言，和站在自己身側的鐵塔使了個眼色。

典韋眼角耷拉了下來，伸手掃了掃鬢角，掩飾尷尬。

壞了，他們把克扣征收來的糧食，又送出去？是什么意思……

難道俺帶頭跑，還跑錯了？本來陳留就打算帶人歸降東郡曹軍嗎？

早知道不冒著生命危險跑了，這不是可以直接調防過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