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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操之奸猾,非董卓能比也

“嗯……那日主公單單留你,是否囑托了什么?”程昱也不拖沓,開門見山的問道。

“想讓學生來規勸老師,將東阿、范縣兩地的義士都聚起來。”

“至于為何不親自和你說——”

程昱閉目深吸,微微點頭:“我懂的。”

“是為了寬慰我心,故此不便開口,否則,禮賢下士請我出山就有貪戀我在東阿、范縣一帶的人脈家底之嫌。”

“你方才想說什么?”

程昱忽然問道。

“我想問問先生有沒有立功之心?”

“當然有。”

程昱笑了,“兗州境內局勢緊張,現在已經料定張邈等黨定會作亂,只是當著主公的面不好明說罷了。”

“他們精心布局,局間竟又有諸多英豪、雄主的影子。”

“這樣的大戰,若是能夠在其中翻云覆雨,何嘗不是一種快意!”

“吾輩謀者,所求不就是此刻嗎?”半百的程昱眼角滿是皺紋,隨著眼角延伸出去的鬢角、腦側已有白發。

但是眼神,卻還是雄光內斂,自有銳氣。

陳重在一旁偷偷打量了幾眼,心中并不這么認為。

他覺得程昱可能不是去斗謀者,而是親自上去砍人。

再把人剁成肉醬……非常殘暴,這小老頭,半百的人了體魄還是很精壯。

這樣一來,自己也能趁著此勢,蹭點功績。

……

陳留。

一名身穿墨色衣袍的肥胖儒生,快步走入了正堂。

此時堂上的張邈正在吃食。

主位上,張邈內武服,綁手緊縛寬袖,大腹便便,但挺直起腰收了腹部后,就顯得雄武了些。

別看他肥胖,實際上肥肉之下,仍有健壯的體魄,這些肥肉可以幫助他行軍作戰時抗凍、抗餓。

這年頭,很多武將都是這樣的體型,而不是那種脂肪含量極低、棱角分明的塊頭。

“太守,有要事稟報。”

“王郎中,何事?”

“徐州將大亂也,”來人乃是王楷,曹操的從事郎中,分至陳留任職,和張邈等人交好。

他和另一位有“國士”評價的從事郎中許汜,其實都是親和兗州士大夫一黨的人。

只是為了治理百姓,不得不擁戴曹操,當然,這是好聽的說法。

不好聽的便是,這時候憤而辭官,擔心以后就再也沒機會入仕了。

曹操除卻出身不好,還有一件事堅定了這些人站在他對立面,便是捕殺了名士邊讓。

那一殺本來是殺雞儆猴,誰能想到,實際上是引起了公憤。

“怎么亂?”

張邈來了興致,放下碗箸,目光認真懇切的看了過來。

王楷道:“曹操之父從徐州過,自瑯琊至東郡,帶了數萬金的家資,在途中遭到了截殺。”

“據說,曹氏死傷大半……又在徐州境內,真不知誰人這么狠心。”

不知誰人?

當然是陶公了!

張邈心里暗喜,但是這種話肯定不能表明出來,他目光憂愁,眼角自然耷拉下來,嘆道:“我和孟德自小好友。”

“他又于我有恩,在袁紹面前多次保全于我,如今聽到這個消息真是……心中難安吶。”

“曹氏不少長輩,在少時都曾招待過我,每逢路過拜訪,都會贈予錢財,我應該修書一封,去寬慰孟德之心。”

“嗯……他現在如何?可有什么消息?”

王楷冷笑一聲,搖著頭失望透頂般道:“太守豈會不知其人,那曹操欲壑難填,看似寬仁實則殘暴,當然是借此時機,攻伐徐州!”

“傳來的消息是,他已經占據了彭城,并且還在召集兵馬,準備在下邳和陶公決戰!且是生死血戰!”

噌地,張邈直接立起身來,自跽坐到挺直了腰板,而后撐案而起,難以置信的走下來,從王楷的手中接過書信。

只看了幾眼,面色就變化了許多次,而后沉聲道:“也是,害父、害族之仇,非得陶公背上不可。”

“真是無妄之災呀……孟德若是不攻,則失了孝道;若是攻徐,又失了仁名,唉,世間之事多如此,皆是自兩難之中相擇也。”

“罷,罷,罷了……”張邈感慨道:“命張超來見我,自陳留取些軍糧,籌措好后,送去給孟德,也算我還他曹氏日后恩情。”

“太守!”王楷直接脫口而出,拱手作揖,朗聲道:“此乃是助不仁之氣焰,恐有傷您的仁德之名呀。”

“我們主公,向來如此。”

一旁,一位黑衣、黑帽的干瘦儒生笑著說道:“王郎中,那曹操自仁孝之中抉擇,我主又何嘗不是在仁義之中抉擇呢?”

“予糧草,乃是證明我家主公恩高義厚,而不出兵,則是因為……我主他,善。”

“唉。”

張邈仿佛苦思冥想,又哀嘆了一聲。

王楷聽聞此言,盯著張邈的側臉不能移開,動容了多次,嘆道:“太守真是仁善之君,這兗州,當初就應該推舉您來治理才是。”

“不可這么說,”張邈忙擺手:“孟德他才能出眾,擊退了百萬賊寇,方才有今日的威勢,豈能無視。”

“治理,征戰,本就非一事!”王楷似乎也下定了什么決心,道:“我與幾位從事,先生,一向支持太守,盡管我們在曹操手下,卻也不得重用,彼此都是外和內忌,不如跟隨太守為好。”

“然而,曹操行此不仁之事,欲借復仇之名再生戰亂、涂炭生靈,乃是殘暴不仁的行徑,不恥與之為伍,不如……取而代之!”

“這……”張邈仿佛受驚,伸出手輕撫胡須,眼眸晃動,自顧不安,搖了搖頭不再多言。

“太守!”

“嘖……唉!張太守!當仁不讓呀!”

“唉,豈能做此背信棄義之事……休得再提!”張邈拂袖而走,直奔堂內而去。

從堂內門出去,一路向走廊拐過,到了中院,此刻正又有一位儒生正在等待。

此人精瘦,目光如鷹,面龐顯刻薄兇戾,但一見到張邈,就露出了笑容。

忙抬步迎了上去,道:“孟卓兄長可聽到了消息,我所言非差也。”

張邈笑了笑,點頭道:“果然如公臺所料。”

“年前,我與溫侯已經暗自約定,一旦兗州有事,他可從河內領兵而來,三千狼騎,加之河內精兵數千人,足以蕩平兗州守軍。”

那面龐銳氣的謀臣乃是陳公臺,嘴角一揚,傲然道:“此局,曹孟德縱使再善兵,亦難平定也。”

“袁紹不能相助,而徐州、揚州、荊州皆為敵人,兗州士人不隨其政,可將之……一舉殲滅。”

“也免得,我等落下一個,驅虎吞狼的可笑名聲。”

一年半前,便是他們這些士人推舉曹操,迎來入主兗州,治州內賊亂。

結果,卻完全把控不住。

而且曹操非是莽輩,老奸巨猾,比那董卓更加可怕。

還好他只是占了東郡,而不是占了漢廷,否則天下都要被他愚弄。

非董卓、王允能比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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