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出發(fā)的一天，要帶的東西并不多。

僅一支短笛，一柄楔刀，幾件換洗的衣服。

緣一向母親朱乃問好，進(jìn)行著道別。

“母親大人，請不要過多操勞。”

“平日里不要與他人置氣，若有要事...請寫信與我，我會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來?！?

朱乃有些感動，笑容溫暖，用溫和的語氣回答道：

“好，我的小緣一，我會的?！?

她再用粗糙的右掌撫摸著緣一暗紅色的頭發(fā)。

曲下身體，用半跪的姿勢蹲下，再用自己的左臉挨著緣一的臉龐，最后左手放在了緣一的后背。

母子緊緊相擁。

緣一感覺到有液體滑過左臉，玄紅的瞳孔微縮。

‘這...是？’

‘母親的眼淚……’

又像是回到了神智剛清醒的時候。

無數(shù)回憶閃回。

因為自己的不祥，母親拼上性命保護(hù)自己。

因為自己的癡呆，母親每天虔誠祈禱希望我好起來。

因為自己的不諳世事，母親怕自己受到欺負(fù)，將自己溫柔似水的性格變得暴躁。

酸楚再度充斥自己的喉嚨。

緣一也同樣流下眼淚。

朱乃帶著一絲哭腔。

“孩子，我的孩子，我懂事的孩子……母親不求你有頂天立地的本事?！?

“只想你安安全全，快快樂樂，健康幸福，就這么無病無災(zāi)平淡地生活下去?！?

“是母親無能，讓你這么小就要背井離鄉(xiāng)?！?

緣一用雙手擁抱母親，輕輕開口。

“您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母親。”

“您是我心中最偉大的母親。”

“您能讓我降生，見到這么美好的世界，就是一件偉大的事。”

“您讓我無憂無慮，給我?guī)頊嘏男腋?。?

“這是旁人無法帶給我的...母親大人的愛?！?

朱乃最后輕聲承諾：“要是在外面受到委屈，就回家。”

“媽媽會永遠(yuǎn)接納你、保護(hù)你、愛你?！?

“在媽媽這，永遠(yuǎn)都有你的位置，我的小緣一?！?

……

幸福的時光流轉(zhuǎn)，短暫到總是抓不住，緊緊握住，也會像流沙一樣跑掉。

唯有記憶鐫刻于內(nèi)心中永遠(yuǎn)傳承。

……

在最后的臨行辭別上。

“去了煉獄家，要有禮貌?！?

“夏天也要注意增添衣物，避免風(fēng)熱風(fēng)寒。”

“喝水要喝燒開的水?！?

“吃飯不要著急，要細(xì)嚼慢咽，對胃有好處哦。”

“碰到不懂的問題要多問。”

“街上聽到響動不要好奇湊熱鬧，會有危險。”

緣一微笑著，朱乃說一句，他答應(yīng)一句。

直到看到母親鬢角的白發(fā)，眼角的皺紋，嘴唇的干裂。

‘原來我已經(jīng)降生在這個世界上，這么久了嗎？’

下意識脫口而出。

“我會盡快回來的?！?

朱乃扯了扯緣一的面龐。

“傻孩子，你母親大人一個人不會有什么事的，你放心在外面求學(xué)。”

最后揉了揉緣一暗紅色的頭發(fā)，對著眾人擺了擺手。

“放心啦！你母親可沒那么脆弱?！?

說完朱乃握緊拳頭示威般晃動了幾下。

而后快速離去，消失在眾人視野，走得頗為瀟灑果斷。

緣一還是覺得有些落寞，內(nèi)心空蕩蕩的，好像差了點什么。

離別，決然的離別，才會讓離別的感傷追趕不上。

緣一明白母親朱乃這樣舉動的意思。

在【通透世界】下，緣一能很清晰感知到。

‘母親跑回去哭了’

——還是有些舍不得，看到周圍熟悉的環(huán)境，是真的舍不得。

緣一有些失魂落魄，不停環(huán)視周圍。

最后望著母親離開的方向，有些愣神。

煉獄桓壽郎豪爽一笑打破了緣一的思念。

“哈哈，小子，還在傷心嗎？

“又不是不能回來了！”

“這么小家子氣做什么？”

面對桓壽郎的寬慰，使得緣一瞬間從這樣的情緒里出來。

“是??！我會回來的?！?

桓壽郎開完口，也是沉默了一會兒。

‘可鬼殺隊里很多人都回不來了?！?

……

在大道上走了一會兒。

神籬直人自從離開這個地界，就始終沉默不語。

緣一有些疑惑。

桓壽郎見此情景，也只得開口解釋。

“直人他啊...他其實一直都這樣，除非是任務(wù)需要，其實都是這么沉默寡言?！?

“說起來，他以前可一直都不善言辭，還是他……”

說到這里，桓壽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打斷了興致勃勃的狀態(tài)。

“算了……不說了，你想知道的話，讓他本人給你講。”

緣一并沒有直接開口詢問，只想靜心專注趕路。

——他不喜歡詢問別人的過往，揭開他人的傷疤。

氣氛有些安靜，直到三人走了40町左右。

桓壽郎開口了。

“小緣一，好像有人找你?！?

緣一看到了從一顆大樹背后出來的繼國巖勝。

‘即使父親不想讓哥哥道別，哥哥還是想辦法出來了。’

‘還提前到了地界外的這個位置?！?

巖勝有些神色復(fù)雜。

本來以為弟弟緣一三年后才會離家，沒想到這么快就要走了。

自己卻還不能坦坦蕩蕩地道別。

“弟弟……”

“額……”

“我...我沒有太多要說的。”

似乎是礙于生活里大男子主義的教育，他有些羞于在大眾面前開口說溫情的話。

他默默從懷里掏出一些零碎的金銀。

“這是我攢下來的零花，希望弟弟能夠收下，不要舍不得花錢，不要委屈自己。”

“希望你能...早點回來?！?

緣一用雙手接過財物。

心中還是有些煩惱不吐不快。

“哥哥，你握刀的理由是什么？”

巖勝第一次聽到有人問自己握刀的理由。

他認(rèn)真的思考了一下。

“為了成為這個天下第一的武士。”

緣一低垂著雙眸。

“兄長大人，志向遠(yuǎn)大，但也不要過于辛苦自己?！?

“你我大家都是普通的凡人，說不定在世界的某處就會誕生天賦出眾的嬰兒?！?

“在同樣道路上，大家都是相似的，在道路磕磕碰碰，摸著石頭過河?！?

“但要達(dá)到的終點是相同的?！?

緣一輕輕躬身，懇求道：

“請不要因為某些東西而過于去煩惱，世界上美好的東西還有很多?！?

巖勝有些說不出來話，緣一似乎太懂自己了。

只得沉默良久。

“我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