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喵喵——”寺喵在渡真大師的撫摸下發(fā)出安逸的叫聲。
主持已經垂垂老矣,坐在藤椅上,看著自己最為喜愛的弟子,希望這樣平安的日子能長久。
但實際上這一段和平的時光并不長,戰(zhàn)國時代陷入戰(zhàn)亂的次數(shù)在未來會異常頻繁。
白河天皇曾經說過,他這輩子最頭疼三件事——賀茂川的水(京都附近賀茂川以經常洪水泛濫聞名)、雙陸之賽(指當時社會用雙陸這種棋類游戲賭博的風氣)和山法師。
山法師,說的就是僧兵。
這樣代表了以僧院為主的勢力無法處身事外。
渡真看到主持醒了,隨即起身,雙掌合十。
對坐在軟榻上的主持行禮。
哐啷——
行禮完后他取下胸前龍眼大小的串聯(lián)佛珠。
“主持,我有罪。”
主持接過佛珠,搖頭嘆氣。
“你著相了……”
渡真流下眼淚,說話沉穩(wěn)而虔誠。
“我犯了很多殺孽。”
“此世的惡業(yè)會招致來世的惡報,影響修行和陰德。”
“死后我應當墜入無間地獄。”
“這雙眼睛見過太多血,來生也會成為盲人。”
主持表情嚴肅起來,看著跪在自己面前懺悔的渡真,不由得感慨,這是何等的大慈悲之心。
“渡真,你有一顆佛心,是能夠成佛的……”
“出家人,慈悲為懷,講求眾生平等,殺生會造成嚴重的罪業(yè)。”
“但...你還是能夠彌補的。”
“可以戒殺、放生來培養(yǎng)功德和消除罪業(yè)。”
渡真搖搖頭,他很清楚,有些惡鬼當殺,有些鬼還未害人就被自己殺了,有些人是鬼,有些鬼是人。
說是鬼,其本質還是人,說是人,其本質比鬼還可惡。
只要這世間還存有不公,鬼哪怕因為無慘的消亡而消失,但也會一直存在,存在于人的心中。
渡真看到后,從來不會袖手旁觀。
況且,功德和罪業(yè)從來沒有相抵的說法,天道無情,會一筆一筆記錄好自己的所作所為。
渡真跪著一拜,淡然說道:“我不是擔心會被懲罰,我始終相信我做的是對的。”
“不管是福還是禍,弟子都會正面承受。”
“主持不要擔心我會尋短見。”
“因為自殺是一種不負責的行為,面對困難和苦痛應當通過修行和懺悔來改變命運。”
主持有些動容,依稀記得以前撿到渡真的時候。
那個時候他還在襁褓,面有菜色,啼哭都沒有力量。
僧眾看到都說,這孩子容易夭折,養(yǎng)不活,不要浪費糧食。
時任長老的主持最終還是收下了,并給他起了一個法號——渡真。
希望他在未來能用真心渡人,將自己那一顆良善的心繼承下去,在這樣混亂世間,保持仁善是一件不易之事。
成為少年后的渡真面對剃度儀式,還有些不情愿,感覺光禿禿很不舒服。
“長老,能不能給我留點,光溜溜的,像是沒穿衣服……”
長老面對青春期渡真的煩惱,只是和藹一笑。
“寸草不留,六根清凈,給你剔除,免得爭競。”
擁有千年難得一遇的肉體,渡真胃口都很大,吃飯從來不等他們。
惹得僧眾很是氣憤。
但當時有著少年脾氣的渡真沒有學會讓人,光是站起來都會嚇壞他們,讓他們敢怒不敢言。
后面同為長老的和尚向他埋怨起來。
“長老,你看他兇險的眼睛,哪像一個出家人啊!”
他沒有聽信,反而讓同為長老的和尚仔細觀察。
“你只看他的兇頑,沒看到他的良善。”
后面喜歡打抱不平的渡真被鬼殺隊發(fā)現(xiàn)了,渡真跑來征得主持的同意。
“我想出世殺鬼救人!”
渡真當時眼中閃爍著光芒。
主持不想打擊他的積極性,但心里又很是擔憂。
“你平時不注重修行善果,佛理懂得又不深,容易做錯事。”
“唉……”
“注意安全,按時書信報個平安,有困惑一定要多問。”
就當渡真滿身鮮血疤痕昏倒在寺院門前,主持很是心疼,流下眼淚。
以己身渡人,背負殺業(yè)。
這等沉重的責任……
在主持眼里,渡真就像是他的孩子,不管長得多么高大,多么健壯,依舊只是個孩子。
所以平日,只要渡真有回到寺廟的時候,主持會讓他空了就去拜觀音,修行佛經,消除心中的暴戾。
當時,渡真書信:“用不慣制式的日輪刀,自己該打造什么樣的武器。”
主持給出建議:“打一條禪杖戒刀,若是還差錢財,可以向自己要……”
渡真自然是不會多要,因為產屋敷家族在這方面是全包了的。
渡真一直都知道自己修行差得很遠,所以盡量遠離會對自己產生動搖的東西。
比如克制自己的貪欲。
哪怕產屋敷家族獎勵自己大量的錢財,他也會分發(fā)給鬼殺隊的大家,自己一直過著清貧的日子。
最后在無慘被斬殺,出世任務結束后,渡真開悟。
自身是渺小的,名利是虛無的。
世間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都不過是一場夢幻。
殺惡平難也好,被迫害落了草寇也罷,還是向產屋敷效忠都無所謂。
死死傷傷,都不過是悲慘的人生事。
渡真早已習慣麻木……
他有過動搖,有過質疑,自己到底是不是錯的,能有成功的時候嗎?
隨著緣一的加入,他那一顆搖擺的心安定下來,面對不公的命運,渡真向其對抗,多了希望。
安定下來后,戰(zhàn)爭頻發(fā),保衛(wèi)守護百姓,手上又沾染了不少鮮血。
每日醒來,都會有幻覺,手上黏糊糊的觸感消散不掉。
這令他心存不安,渡真有過思索,有時候他殺的生靈,就一定是錯的嗎?
渡真直起身子再拜。
“師父在上,請受弟子一拜。”
“弟子曾有所悟得……”
“不知是對是錯。”
主持費力地站了起來,并將渡真扶了起來。
“請說。”
渡真雙掌合十,誦了一聲。
“阿彌陀佛……”
“一切有為法,如夢如幻,如露如電,應作如是觀。”
主持想了想,慢慢回答道:
“塵世苦海,無邊罪孽,渡人渡己,超脫離去即可。”
渡真流下眼淚。
“謝謝主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