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呼——
費力的呼吸不時響起。
瘦骨嶙峋的我躺在荒蕪的大地上，沒有什么多余的力氣，饑餓如影隨形。
應該快死了吧。
‘這下……’
‘是因為戰禍失去了家。’
‘還是為了少一張吃飯的嘴而被拋棄……’
‘記不清了。’
恍惚間，我好像看見了一間破落的小廟。
月亮好圓，靜謐的森林里似乎傳來什么動靜。
呼——
‘真想早點……’
‘解脫……’
快要失去意識的我只能瞥見一位赤足邋遢的僧人靠近。
我沒有聽清他口中在念叨什么。
他看著我，不停念叨，不停念叨。
搞不清這是在禱告，還是念經。
是在渡我嗎？
但是。
‘好吵……’
然后他拿出了一條似乎是長著很多腳的……
蟲。
啊咕——
耳邊傳來什么東西爬行的聲音。
就在我昏迷的那一刻，進入了我的身體。
……
等我再度醒來，圓月變成了彎月。
力氣不知何緣故，恢復了一些，身體的觸感回來了。
蟋蟀在我的手腕處爬動。
“我...還沒死……”
蟋蟀已經爬在我的手掌中，只要我輕輕一握，它便無處可逃。
啪嘰——
剛剛還在活蹦亂跳的蟋蟀死了。
‘死不掉的話……’
我將蟋蟀的尸體喂進口中。
爆出的尸汁充斥我的口腔，很惡心。
但我還是慢慢將其吞了下去。
畢竟，已經沒有什么還能更糟的了。
勉強恢復了一絲精神。
我發出掙扎的呻吟聲。
“啊啊……”
用無神的眼睛看著虛無的天空。
‘只能繼續茍活了……’
一處山村小徑。
一個胡子拉碴、扎起一頭亂發的兇惡武士攔住了我的去路。
“喂！”
他很是不客氣對我說道：“你可知葦名眾的山內成綱。”
我冷漠地看著對方，手里提著早已出鞘的武士刀。
“不知……”
“只是最開始拿的武器恰巧是劍，今天碰到的也恰巧是你罷了。”
戰斗。
沒有預告。
就這樣發生了。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
我頂著三白眼，先發制人。
完全沒有章法地豎著刀刃，大力劈砍了過去。
對面的武士很老辣，在我說話的時候，就已經拔出了武士刀。
他一個側身躲開，并順勢趁著我門戶大開的破綻，迅速刺了過來。
‘對方像是有著不錯的劍技……’
噗呲——
我被穿了個透心涼，像是已經死去了一樣，癱軟地倒在土面上。
‘所幸……’
‘不知道何時被受賜了某種東西。’
‘死不了。’
就當那個以為殺死我的武士一邊念叨一邊打算離去。
“哼！小鬼……”
“砍了你，連能上報的名分都不能算成。”
他話音未落，我便重新站起來了。
‘不管被砍多少次，我都能重頭來過。’
‘我還是有點劍術天賦在身上的。’
就在那么一瞬間，我便看穿了對面武士的動作訣竅。
‘縮回左腳，就會橫掃……’
‘重心往右傾則是突刺。’
實戰是最好的老師。
……
無事可做的話，潛心練劍，也不失為一個很好的出路。
畢竟……
這世道，最不缺的便是……
——戰爭。
后面我因為不死的才能，被田村主膳大將看上了。
我跟隨他，并不是什么士為知己者死的道義驅動。
而是……
有錢拿和最重要的……
——有事做罷了。
不過在“盜國”血戰里，只是為錢辦事的我卻做出了不一樣的舉動。
叮叮當當。
兵戈相交的聲音在戰場不停息地響起。
一個老油條看到我從最激烈的地方走了過來，有些驚訝。
“哦哦……”
“年輕人，我還以為你死了。”
老油條俯下身子，不想引起注意，也順帶拉了拉我的衣擺。
“現在形勢很不妙啊！”
“咱們趁現在逃走吧。”
他瞇起雙眼，往戰場的一處望去，那邊的蘆葦異常茂盛。
“大將被干掉的話，我們一分錢都拿不到。”
“要我看，能拿下葦名的不是大將田村，就是葦名眾的一心。”
說完，又扯了扯我的衣擺。
“哎呀！”
“會被發現的！快蹲下來！”
“跟著鄉下的武士也是……”
“命數皆虛！”
我并沒有理會這個好心的老兵痞，直挺挺往前走。
因為，對我來說……
死亡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
——毫無意義的生命。
老油條發現我的舉動，想要繼續勸阻我。
“啊...喂！”
“那邊可是敵軍本陣！”
見到犟種硬要送死，老油條轉過頭。
“我不管你了……”
“真是混小子。”
田村大將可是給過我活著意義的人。
在此前。
田村主膳驚訝地看著被砍穿卻又站起來的我。
“不死之身？！”
“想不到竟然真的存在！”
“雖不知其中奧妙，但真是浪費了這份力量……”
“換我的話，肯定能用得更好。”
“看你迷茫的樣子。”
“一起來吧！”
“我給你指條路。”
“隨我一起將這些雜草一樣的刁民……”
“趕盡殺絕！”
這樣我就成了田村大將眼里非人亦非佛的怪物。
田村主膳發出豪言壯語。
“就算被砍去半邊身體也不至于殞命的半兵衛啊！”
“向這葦名……”
“不！”
“向天下的霸權進發吧！”
精于劍術且有不死之身的我，在戰場上無往不利。
卻還是沒有觸及到頂點。
因為，我遇到那個被稱為劍圣的男人。
——葦名一心。
“勝負已分，你切腹吧！”
我跪在地上，失去了作戰的欲望。
知道敵人是對我的仁慈，才叫我切腹。
但……
我完全做不到切腹自盡，要是真的能死就好了。
毫無意義的生命，真是無趣。
我只得對眼前的葦名一心，說出了可能會讓他費解的話。
“賤體之故，難以從命。”
他可能是誤解了，不過也無所謂了。
當然……
我不可能是一位名震天下...的劍圣對手。
我要死去了。
幾度喪失目標，又再度蘇醒。
肉體上的痛，我早已麻木習慣了。
像我這樣的人，活在這個世上到底有什么意義？
我真的該出生在這個世上嗎？
我的一生……
毫無意義。
無依無靠的一個人，永遠的孤獨。
回到現實。
不死半兵衛對著山人說道：
“在下能感同身受到…閣下的悲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