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

季曉頌伸出手，往他剛才扯她鞋帶子的那只手背上輕拍了一下。

“討厭~就知道欺負我。”

這般以后，見陳陽嘴角卻還是掛著明顯地笑意，于是，她覺得不解氣，又再次伸出了手，有樣學樣，將他重新系好的鞋帶，也給扯松了。

“讓你笑。”

季曉頌拍了拍手，驕傲地揚著下巴，展露出一個綻漾開來的得意笑容。

“你還說我壞，你這也不遑多讓的啊，我這才剛系好呢。”

陳陽側著頭，點了點她。

“和你學的，都是。”

季曉頌將掌心朝上，雙手張開來，一副很清白無辜的樣子。

陳陽將咽了咽氣，行，自己種下的惡果自己吞了。

他重新站起來后，

見季曉頌還半蹲，于是俯身問道：

“季曉頌同學地上有錢撿罵，還舍不得起來。”

“腿蹲麻了~”

季曉頌抬頭看著他，將手伸出送了過去，撒嬌地嘟了嘟嘴，

“拉我起來。”

陳陽抓過她的手腕，輕輕將她帶起。

季曉頌本來期待著的是，

他將手伸過來后，會拉著她的手掌，那樣的話，兩人掌心就會相握，手牽著手，

就像其他那些借助朦朧夜色的掩護，在操場上并肩散步的同學那般。

多么唯美親昵的一個畫面，這在她心里想過很多次。

可沒想到的是，

陳陽拉住的是她的手腕，

準確的老說，不是拉，而是抓，

像是隨手撿起來一根地上的木棍似的，粗魯得很。

季曉頌想著，他就是故意的，故意這樣，選擇抓她的手腕，將她拉起來。

“陳陽，你還能再粗暴一點嗎，下次干脆直接扯住我頭發，將我拉起來算了。”

季曉頌抽回手腕，假裝被他勒痛了，她一邊揉著，一邊嬌啐道。

“那樣也太不溫柔了吧，我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啊。”

陳陽晃了晃頭，拒絕了她提出的建議。

“你覺得你剛才就很溫柔嗎，”

季曉頌磨了磨牙齒，“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從地上提起一袋垃圾呢。”

“哈哈……”

他被她這話樂得微微彎了彎腰，心里想著，這比喻還挺形象的。

“你還在笑，真是這么想的啊！”

季曉頌抓過他的手，作勢就要咬上一口。

“沒有，絕對沒有。我發誓。”

陳陽立刻止住了放肆的笑容，連連揮手求饒，“下次一定注意，肯定溫柔，定是會拉你手掌的，就像電影里面演的那樣。今晚回去我就多看幾個有這樣鏡頭的片子，和人家學學，找找感覺。下次，一定給你交上一份滿意的答卷。”

季曉頌見他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認錯的態度也還挺誠懇的，還主動提出了改進的方法，

于是，

她也就松開了他那被自己緊抱著的胳膊，

今天就饒過他這一回了，她沒有選擇下嘴，本來是打算留個齒印什么的，這事兒也就作罷了。

玩鬧的插曲結束，

兩人踏著此間梧桐樹下的昏暗燈光繼續向前走著，偶然踩在落葉上，傳來沙沙的細碎聲響，

他和她都一時無話，

但兩人嘴角都不由蕩漾著淺淺的微笑，似乎在回味著剛才的某一個瞬間，

然后，

轉過頭來，相視一笑。

微涼的晚風在校園道路間，簌簌而過，地上的落葉被吹得打著璇兒。

在走出校門的那一刻，

風更猛烈了些許，

季曉頌的頭發被吹得翩舞飛揚。

“吶，幫我拿一下，”

她從校服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個什么物件，遞到了陳陽面前。

他伸手接過來后，在校門口微弱的霓虹燈光照映下，看清是一個小皮箍，上面還帶有著小貓圓臉的配飾。

“風太大了，我扎一下頭發。”

季曉頌解釋了一句，然后用雙手將垂落在肩后的散步捋好，挽聚成了一條柔順的高馬尾，懸于圓潤的后腦處。

“皮箍還給我吧，”

她從陳陽手中拿過，剛才寄存在他那的小貓皮箍，

將高馬尾扎好，然后，又將額前鬢角的些許散發順至而后。

夜風再次吹來，

馬尾在風中搖晃著，更顯得她青春俏麗。

“看什么呢，沒見過扎頭發啊。”

季曉頌看見陳陽目光落在她身上，看了挺一會兒的，她笑問了一聲。

“突然發現你頭發挺柔順茂密的。”

“是吧，你才發現啊，摸起來更順滑呢，手感可好了。”

季曉頌挑了挑眉頭，玩味笑道，“怎么，你剛才看了這么久，是想要摸一下？”

“并不是，”

陳陽搖了搖頭，隨后哈哈一笑，“我剛才只是在想，這么一抹光滑順綢的頭發，不去拍洗發水的廣告可惜了。”

季曉頌聽見他，又在說這種不正經的話，出指戳了戳他，“你敢笑話我的頭發，小心你以后禿頭。”

“我再過二十年都不會禿頭。”陳陽想著上輩子經過那么多年艱苦悲催的程序員生涯，自己的那濃密的頭發也依然陪伴著他，一如此刻青春時的他，沒半點兒差。

“陳陽同學，話可別說的這么滿。二十年后，你都快四十歲了，很多男生人到中年后，禿頭就仿佛是一種宿命，躲是躲不掉的。”

“我可沒有這種宿命，季曉頌同學讓你失望了。”

陳陽摸了一把自己此刻干凈清爽的頭發，“你是不是，特想看到我，頭發掉光的樣子？”

“嗯嗯，”

讓他沒想到的是，季曉頌聽了這話后，竟然敦敦地連點著頭，一點兒也不帶掩飾的。

“嗯？”陳陽有些意外，投去了一個疑惑的眼神。

“因為……”

季曉頌目光向上移了移，望著天空，眼里流轉著波光，這摸樣仿佛在展望遙遠的以后，

“你竟然這么自信你中年時不會禿頭，那么要等到你頭發掉光，豈不是要到很老的時候了，如果我能看到你那時的樣子，是不是說明很多很多年以后，我依然還待在你身邊，那得多好啊。”

她說完這句話后，目光又挪了回來，看向了陳陽的眼眸，笑意更濃了幾分。

隨后，

她微微撅了撅嘴，輕輕地嗯哼了兩下，

“唯一有一點不好的是，那時候我也老了，肯定沒有現在這么好看了。”